邺城的夜色,被一声凄厉得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犬吠骤然划破,惊起了几只宿鸟,扑棱棱地飞向月亮。
(夜班狗仔队,不是,是猎犬队,出动!)
田丰亲自带领着一队精锐亲兵,牵着那几只从并州送来、嗅觉异常灵敏、据说能分辨出一百种不同脚气的猎犬,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穿梭在寂静的街巷之间。这几条猎犬显得异常兴奋,不断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仿佛发现猎物的呜咽,执着地向着城西方向牵引。它们追踪的,正是格物院窃贼身上那特制的、带着一股类似陈年咸鱼混合劣质胭脂般古怪又上头的药粉留下的、常人难以察觉的痕迹。一只最为亢奋的猎犬甚至差点把牵绳的壮硕亲兵拽了个趔趄,引得旁边另一人低声笑骂:“这畜生怕不是闻到了哪个相好的味儿吧?这么激动!”(猎犬:你懂什么!这是事业!)
袁绍/谢安坐镇大将军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他沉静如水的面容。他面前摊开着邺城详图,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案几表面,笃,笃,笃……像极了催命符。那封被截获的密信——“事急,饵有毒,速断。”——像一块刚刚从冰鉴里取出的寒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逢纪这是要果断断尾求生了,动作必须更快,要抢在这狡猾的狐狸彻底缩回巢穴、甚至反咬一口之前,找到更坚实的证据,或者,逼出那更深藏不露的“真龙”。(袁绍/谢安:想跑?问过我的猎犬和暗探了吗?)
时间在寂静与等待中一点点流逝,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田丰才带着一身冰凉的露水和难以掩饰的疲惫返回,脸色凝重中掺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沮丧,像是一只没抓到老鼠的猫。
“主公,”田丰的声音因熬夜而沙哑,听起来比那个“沙哑先生”也好不到哪儿去,“猎犬一路追踪,那气味穿过数条小巷,越过一条干涸的、连王八都嫌弃的水渠,最终……最终消失在城西那片芦苇茂密、蚊子比麻雀还大的濩泽之中!”
“濩泽?”袁绍/谢安眉头微蹙。濩泽是邺城西面一片面积不小的沼泽湿地,芦苇丛生,水道错综复杂,蛇虫滋生,确实是藏匿行迹、摆脱陆地追踪的绝佳地点,堪称古代版“甩尾停车场”。
“正是。我们的人打着火把,差点把芦苇点着了,仔细搜索了气味消失的泽边区域,”田丰语气沉痛,带着几分不甘,“发现了一处芦苇有被大面积压倒、拖拽的痕迹,旁边还丢弃着一件被泥水浸透、揉成一团、上面清晰带有药粉痕迹和已发黑血迹的黑色夜行衣。”他叹了口气,仿佛损失了一个亿,“贼人……应是早已备好轻舟快船在此接应,来了个金蝉脱壳!是我们疏忽了,未在水路提前设防!这帮家伙,属泥鳅的!”(田丰:大意了!没有闪!)
好狡猾的对手!显然对方也有一套极其严密的行动、接应和应急计划,甚至考虑到了可能被特殊手段追踪的情况,准备充分,专业团队啊!
“不过,”田丰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破绽,“我们并非全无收获。在追踪途中,经过城西永宁坊时,领头的猎犬曾一度在一处颇为气派的宅院后门徘徊不去,狂吠数声,虽然最终气味还是导向了濩泽,但那处宅院,经属下立刻派人核查,乃是许攸许子远妻弟名下的一处闲置别业!据说里面经常半夜传来奇怪的动静,邻居还以为是闹鬼。”(猎犬:就是这里!味道最浓!)
许攸!
线索如同被无形的手再次拨动,清晰地指向了这位称病在家、许久未露面、估计在家里数钱玩的“智囊”。他不仅与逢纪深夜密会,其亲属名下的产业,竟然还与那逃脱的格物院窃贼产生了如此微妙的空间关联!这要是巧合,那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好一个许子远!”袁绍/谢安眼中寒光乍现,如同出鞘的利刃,“他果然深陷其中,绝非表面那般只是贪财弄权!这是要钱不要命啊!” 他立刻意识到,逢纪密信中所言的“速断”,恐怕不仅仅是让“玄元子”一系的人断掉联系,也可能包含了更狠毒的一招——灭口!清除掉所有可能被顺藤摸瓜找到的活口,包括知道太多的同伙!
“立刻秘密调动人手,包围那处别业!但要记住,是秘密包围!化装成乞丐、货郎、算命的,将前后左右所有出口,包括狗洞都给我盯死了!重点监视是否有可疑人员出入,尤其是……肩部带伤、或者行动不便、试图用香囊遮掩身上异味之人!”袁绍/谢安迅速下令,思路清晰得像刚擦过的玻璃。
“那……逢纪那边?”田丰问道。既然许攸这边线索似乎更直接明显,是否要先集中力量动许攸?来个擒贼先擒王……不对,是先捏软柿子?
“逢纪那边,非但不能放松,还要再给他加一把火,烧得他坐立难安,睡不着觉。”袁绍/谢安沉吟道,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不是想‘断’吗?我们就帮他‘断’得更彻底些,断得他心惊肉跳,怀疑人生。将他前日与许攸心腹密会的时间、地点(比如具体到几时几分在哪个角落),以及其府中一名管事曾与那几家可疑商队首领在酒肆‘偶遇’(还拼桌喝了酒)的证据,‘不经意’地、通过某种‘可靠’的渠道(比如让一个‘醉酒’的士兵在逢纪府外嚷嚷)泄露一些风声给他。让他知道,我们手里掌握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看他如何应对,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慌不择路,去找那最后或许能救他、或者能让他永远闭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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