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给我让开!”一个须发皆白、穿着破旧鸳鸯战袄、左臂空荡荡的退役老兵,用仅存的右臂死死护着一个破布包,拼命挤向新设的草原债认购点。他脸上冻得发紫,嘴唇哆嗦着,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光芒。他冲到柜台前,哆嗦着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件打满补丁、但浆洗得还算干净的厚棉袄,还有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棉袄…祖传的…能值几个钱?都…都买草原债!”老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疯狂,“家里…没粮了…就指着这利息活命了!”
另一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军户汉子,双眼赤红,将一个小布袋重重拍在柜台上,里面是干瘪、带着泥土气的种子。“春耕的种子!全押上!换草原债!”他声音嘶哑,“老婆孩子快饿死了!八分利…八分利就能买粮!李拾的五分…太慢了!等不及了!”
九边沙盘系统的公共琉璃镜(直播屏)上,此刻已被一片猩红的“弹幕竹简”彻底淹没!速度之快,字迹之狰狞,如同淌血的伤口:
「年息八分!顾财神再临!李拾滚粗!」
「熊猫债才五分?李扒皮!吸我们的血!」
「鬼力赤的刀比傅友文的嘴硬!信顾老板!」
「老兵卖棉袄了!军户押种子了!李拾你看看!你造的孽!」
「退熊猫债!买草原债!速度上车!」
猩红的文字如同潮水般冲刷着镜面,映照着一张张或狂热、或绝望、或麻木的脸,充满了对李拾和“熊猫债”的滔天怨气。
帅帐内,气氛凝重如铁。朱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指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蒯祥看着琉璃镜上那些血红的咒骂,气得胡子直抖:“白眼狼!一群白眼狼!当初哭着喊着买熊猫债的是他们!现在骂李大人黑心的也是他们!”
李拾却站在巨大的沙盘光影前,面色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他目光锐利如鹰,穿透那片代表“草原债”疯狂流动的、刺目的猩红色光流(系统模拟的金融数据流)。
“真金白银…八分利…十万石粮…”李拾低声自语,指尖在沙盘边缘一个极其隐蔽的齿轮状符文上轻轻划过,“顾西风…你好大的胃口…也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屈指,在那个符文上重重一弹!
“嗡——!”
沙盘光影猛地一震!原本如同百川归海般、从九边各处疯狂涌向草原债认购点的猩红色光流,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扭转!
倒卷!
如同倒放的录像带!代表资金流向的猩红光线,竟以认购点为起点,猛地倒流回溯!沿着来路,以惊人的速度逆流而上!
光线急速穿梭,最终,超过一半的猩红光流,并没有汇入那些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饥民”或“小户”节点,而是诡异地指向了散布在九边各处、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个节点——晋中最大的票号“日昇昌”太原分号、张家口最大的皮货商“隆盛魁”库房、甚至还有几处挂着“义仓”幌子、实则由晋商八大家暗中掌控的粮栈!
沙盘光影将这些节点瞬间高亮标红!旁边弹出小字提示:「资金实际来源:晋商八大家关联账户(伪装终端)」。
“果然!”李拾眼中寒芒爆射,“羊毛出在羊身上!顾西风!你用八大家的银子,伪装成饥民抢购自己的高息债,制造恐慌,挤兑我的熊猫债!再用鬼力赤‘未来’的劫粮画饼,空手套白狼,填你之前被‘债转股’捅破的窟窿!好一招‘左右手互搏’,釜底抽薪!”
“韩千乘!”李拾的声音如同冰锥。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韩千乘,无声无息地踏前一步。
“看见沙盘上那个亮得最刺眼的红点了吗?张家口‘隆盛魁’库房后院!”李拾手指一点,“那里现在正有‘饥民’在‘抢购’草原债!去!给我撕开他们的画皮!”
“喏!”韩千乘没有任何废话,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帅帐外的风雪中。
张家口,“隆盛魁”高大的青砖围墙外。寒风卷着雪沫,拍打着紧闭的黑漆大门。大门旁边开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侧门,此刻排着一条不算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麻木或带着贪婪,正等着进去“认购”那能带来八分利的“草原债”。
侧门内,一个穿着破旧羊皮袄、脸上抹着锅底灰、伪装成流民头目的汉子,正操着生硬的山西口音吆喝:“排好队!都排好队!顾老板仁义!发债救命!人人有份!拿了债,八分利!明年开春就有白面馍馍吃!”他一边吆喝,一边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突然!
“咻——!”
一道比寒风更刺骨、更致命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街角一处积雪的屋顶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