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穿过废弃园区锈蚀的铁门,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又悄然落下。
城市边缘的这片科研旧址早已被时代遗弃,唯有地下三层那扇合金门依旧沉默伫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守着一段尘封了十八年的真相。
苏倾月站在门前,旗袍下摆被冷风轻轻掀起,她却没有一丝迟疑。
傅司寒立于她身侧,目光如刀,扫过四周荒芜的监控死角。
五哥苏景行已带队在外围布防,无线电中传来低沉的确认声:“安全区封锁完毕,无人接近。”
阿阮颤巍巍上前一步,手中紧握一枚银质胸针——样式古朴,雕着一朵半开的玉兰,正是苏家老宅花园里母亲最爱的花。
“这是夫人临终前交给我的。”她的声音沙哑哽咽,“她说……若有一天你要去找东西,就把这个交给看门人。”
苏倾月眸光微动。
她记得那晚,母亲躺在病床上,指尖虚弱地勾住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原来那一瞬的沉默,是千言万语的托付。
守库人从阴影中走出,是个佝偻着背的老清洁工模样,脸上刻满风霜。
他接过胸针,手指剧烈颤抖,眼眶瞬间通红。
“指纹验证通过,动态密码已同步。”老人低声说着,将手掌按在识别仪上,另一只手输入一串六位数字——,苏倾月的生日。
合金门发出低沉的嗡鸣,液压系统缓缓开启,幽蓝灯光自缝隙中流淌而出,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门开刹那,老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触地,泣不成声:“夫人……我守住了……您等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苏倾月没有立刻迈步。她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吸微微凝滞。
这不是档案库,不是罪证仓库。
而是一座殿堂。
一座由一个母亲用十八年隐忍与智慧亲手筑起的记忆圣殿。
地面铺着防潮树脂板,墙面恒温调控在22℃,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与墨香交织。
十二组档案柜按时间线排列,标签清晰:【火种计划】、【调包记录】、【伦理审批】、【资金流向】……
中央展台,玻璃罩内静静陈列着两份出生证明复印件。
一份写着:苏倾月,女,2005年9月27日,市妇幼保健院产科三楼。
另一份则是被篡改后的版本:苏婉柔,女,2005年9月27日,同院同室。
两张纸并列而置,中间压着一张泛黄的手写便签,字迹清丽却坚定——
“我的女儿,从未丢失。”
苏倾月指尖轻抚玻璃,心口骤然发烫。
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个被家族压迫、无力反抗的弱女子。
可此刻她才明白,那个温柔沉默的女人,早在暗处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大伯岳母收受贿赂的银行流水,标注了每一笔转账时间与账户关联;
实验室违规操作的日志备份,精确到秒,甚至附有当日值班护士的签字影印;
最深处,竟还有一份苏婉柔亲生父母签署的“领养补偿协议”,金额高达八百万,落款日期正是她被接入苏家的当天。
每一份文件都加盖了公证章,旁边贴着一行小字:“待时机公开”。
她不是不敢斗,她是不能输。
她要的不是一时痛快的揭发,而是彻底斩断这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让所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苏倾月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泪,唯有火焰燃烧。
她走向最深处那间录音室。
黑胶磁带编号L18,静静躺在播放器上。
她戴上耳机。
几秒静默后,母亲的声音缓缓响起,温柔、疲惫,却又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拿到了钥匙。”
“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还活着,我要护住这个家的体面;但更重要的是——我怕你太早出头,会被黑暗吞没。”
“我不是要你恨谁,我是要你记住——善良要有牙齿,温柔要有脊梁。”
“你是我苏林氏的女儿,你就该站得比谁都直。”
录音渐近尾声,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像一声飘散在风里的叹息:
“对不起,没能早点接你回家。”
耳机里归于寂静。
苏倾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磁带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但她没有哭出声。
她只是轻轻摘下耳机,将整段录音转为电子档,加密上传至家族云盘,并在共享列表中,逐一添加了五个哥哥的名字。
然后,她转身走出录音室,步伐稳健,目光清明。
五哥迎上来,语气凝重:“这些证据足够立案查封,要不要现在通知检察机关?”
她摇头。
众人一怔。
只见她从包中取出平板,打开空白文档,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开始起草一份全新的文件。
标题赫然浮现——
《天音静庐史料开放章程(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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