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清溪镇的老宅在雷声中静默伫立,檐角风铃被狂风撕扯得剧烈摇晃,发出尖锐而执拗的声响,仿佛百年前未散的魂魄正在低语召唤。
厅堂内,百盏烛火在风雨欲来的气流中明明灭灭,却始终不熄,像一万双不肯闭上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场注定载入历史的直播。
苏倾月站在烛阵中央,一袭素白长裙被雨水浸透,紧贴肌肤,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滴进衣领,凉得刺骨。
但她站得笔直,脊背如竹,眸光比烛火更亮。
镜头缓缓拉近,背景是那幅刚刚复原的《千山雪》——整幅绣品铺展于木架之上,银线织就的雪峰巍然耸立,金丝勾勒的云霞流转如生,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一道贯穿天地的“浮空引”金线,凌空游走,竟似不受重力束缚,在灯光下泛着近乎神性的微光。
弹幕瞬间凝滞了一瞬,随即如星河炸裂:
【那是……真的悬浮?】
【我手抖了,这真的是人力能完成的?】
【别问,问就是神迹。】
苏倾月抬起手,指尖轻抚过《千山雪》边缘那枚缠枝莲纹徽章,它此刻温润如玉,微微震颤,仿佛与她心跳同频。
她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不大,却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三十年前,他们说这是‘伪艺’,是‘旧时代的残渣’,要焚毁、要抹除、要让所有人都忘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那幅由阿九拼接而成的匠人名录——密密麻麻的名字贴满整面墙,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被掩埋的血泪。
“可今夜,我以苏家血脉、沈氏传人之名,宣告——”
她抬手,掌心向上,仿佛托起某种无形之物。
“天工之脉,重启!”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下一秒,万名网友同步点亮电子蜡烛,屏幕瞬间被十万盏虚拟烛火填满,如同银河倾泻,照亮整个直播间。
弹幕如潮水奔涌:
【我们在看】
【别怕,这次换我们守你】
【师父,您看见了吗?】
【中国手艺,永不消亡】
苏倾月眼底微热,却迅速压下情绪。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转身走向织机,缂丝梭已在手中,银线穿引完毕。
“现在,我将现场演示‘九转缂丝’核心技法。”她的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针一线,不是表演,是证言。”
手指翻飞,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每一针落下,都精准嵌入经纬之间,银线如活物般游走,竟在空中划出细微的弧光——那是“浮空引”的极致运用,唯有真正掌握“心域”的人才能驾驭其分毫。
就在此时,傅氏集团官方微博突然弹出一条重磅公告:
【傅氏文化基金会即日起设立“非遗守护专项”,首期注资五千万,全球招募濒危技艺传承人。】
消息一出,全网哗然。
【傅总这是公开站队了?】
【五千万?傅氏疯了吧!】
【不是疯,是清醒。这才是真正的资本该做的事。】
老吴头站在角落,浑浊的眼中滚下两行热泪,颤抖着双手合十,低声呢喃:“青梧兄……你听见了吗?有人替咱们说话了……”
小满默默走上前,将陶笛轻轻抵在唇边。
没有乐谱,没有节奏,她只是凭着内心那股莫名的牵引,吹出一段断续却纯净的旋律——正是《归月吟》的变调。
玉铃应声而鸣,清越如泉,缠枝莲徽章嗡然共振,仿佛跨越百年时空,与某段失落的记忆重新接通。
苏倾月“心域”全开。
十米之内,空气流动的轨迹、烛焰跳动的频率、地板细微的震颤,皆在她感知之中纤毫毕现。
就在小满吹奏的第三个小节,她眼角余光捕捉到观众席最后方——一道身影悄然起身。
那人穿着灰风衣,帽檐压得很低,动作极轻,却在转身刹那,袖口被椅背勾住,微掀一瞬。
双环缠丝,交叠如蛇吻。
苏倾月瞳孔骤缩。
是“影阁”的标记!
她呼吸未乱,指尖未停,依旧专注织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耳麦已悄然开启。
“四哥,”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锁定那个穿灰风衣的男人,车牌尾号738。他不是普通观众。”
耳机那头沉默一瞬,随即传来低沉回应:“收到。”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一辆黑色商务车疾驰而过,车内副驾驶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冷峻面孔,正是傅司寒。
他看着前方监控画面中那辆即将驶离小镇的灰色轿车,薄唇微启,声音如冰刃出鞘:
“他逃不出三公里。”
苏倾月继续讲述,语气平静如初:“师父沈青梧临终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艺不择人,唯心所向。你们烧得了房子,烧不了人心。”
话音落下,窗外一道惊雷劈下,照亮她半边脸庞,明暗交错间,竟与当年那位焚身护图的年轻女匠人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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