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西北荒岭的第三日,天色骤变。
原本晴朗的苍穹被厚重如铁锈般的乌云吞噬,风也变了性子,不再是干燥粗粝的沙尘暴,而是带着一种低沉、压抑的呜咽,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喘息。
山体发出沉闷的异响,像是地底有巨兽翻身,震得车窗微微颤动。
苏倾月正坐在后座,膝上摊开那本泛黄的师父笔记,指尖轻抚过“地脉织线”四个字边缘浮现的细小铭文——【欲穿针者,必先断骨】。
这行字仍未完全显形,却已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眉头微蹙,正欲再细看,忽然胸口一热。
那枚自幼佩戴、从未离身的玉符,竟在毫无外力触碰的情况下,开始发烫。
这不是第一次它示警,但却是第一次在无接触状态下主动预警。
她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拍向驾驶室隔板:“停车!前方岩层不稳定!”
司机皱眉从后视镜瞥她一眼,语气不耐:“小姑娘,别大惊小怪,这种山路我们常走——”
话音未落,山顶轰然炸响!
一声巨雷般的咆哮撕裂长空,紧接着是山崩地裂的巨响。
泥石混合着断裂的树干如洪流般倾泻而下,转瞬间吞没了前路。
整辆车被冲击波掀得腾空而起,猛地翻滚着滑下陡坡,金属扭曲的刺耳声与玻璃爆裂声交织成一片死亡交响。
翻滚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车身狠狠卡进一道断崖沟底,才终于停下。
烟尘弥漫,空气中充斥着焦糊与泥土的气息。
安全气囊弹出,撞击让苏倾月脑袋一阵眩晕,但她第一时间摸向胸前——玉符仍在,热度未退。
“咳……”她刚想动,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将她拽回副驾位置。
傅司寒从驾驶座扑过来,一手护住她头部,一手撑住变形的车顶,声音冷峻如刀:“别动,等震荡停止。”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冷静得近乎残酷。
可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紧绷,是在用身体为她挡住随时可能塌陷的车顶。
时间仿佛凝固。
外界彻底失联。
卫星电话摔成碎片,车载通讯系统瘫痪。
而更糟的是,唐部长后来查到,他们的定位信号早在事发前就被远程屏蔽——幕后之人早有预谋。
某自媒体账号趁机发酵谣言,标题耸动:《豪门情侣直播殉情?
遗言曝光》。
配图是一段伪造的聊天记录截图,内容编造得惟妙惟肖:“如果我没回来,请替我照顾爸妈……还有司寒,其实我一直——”评论区哀嚎遍野,真假难辨。
但现实之中,千里之外的山村,马婶正冒着暴雪徒步赶往镇派出所。
她穿着单薄的棉袄,脚上是破洞的胶鞋,十公里山路摔了三次,膝盖渗出血迹也未曾停下。
她在值班民警面前跌跪在地,嘶哑着嗓子喊:“救人!苏家小姐和傅总出事了!我知道地方!那是老道口,三十年前埋过人!”
而在断崖沟底,黑暗中,苏倾月缓缓闭上眼。
她开始运转“心域”。
这是师父教她的古老冥想法门,需摒除杂念,以血脉为引,感知方圆五米内的生命波动。
据说古时绣娘以此寻针,匠人以此听器,而她,此刻要用它来找人。
意识沉入深处,世界褪去色彩,只剩细微的律动。
一、二……三处呼吸。
右前方六米,极微弱的一缕。
她睁开眼,声音轻却坚定:“那边有人。”
傅司寒没有半分迟疑,一脚踹碎变形的车门,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冲了出去。
他循着方位徒手挖掘,指甲撕裂也不曾停歇。
十分钟过去,终于扒开掩埋的碎石,拖出一个浑身泥泞、早已昏迷的男人。
是小石头爹。
他是当年参与修路的老民工,也是唯一知道古道地下异常的人。
车内温度不断下降,逼近零下。
三人蜷缩在残破的车厢里,仅靠一条薄毯维持体温。
小石头爹悠悠转醒,嘴唇冻得发紫,断断续续吐出真相:
“那条路……本是清末商道……三十年前修公路时,我们挖到了夯土墙,底下像祠堂,又不像坟……赵工头不让报,说耽误工期要扣钱……后来他绕开监测点私自爆破,我才晓得,他是怕炸出东西……”
他喘了口气,”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引擎声。
车灯穿透风雪,由远及近。
傅司寒眼神骤冷,迅速熄灭车内最后一点火源,挥手示意众人屏息。
他伏在破窗边观察,只见来者并非救援队,而是赵工头带着几名黑衣人,手持摄像机,脸上竟挂着诡异的笑容。
“拍清楚点,”赵工头冷冷下令,“就说发现残骸,无人生还。顺便把那段‘殉情遗言’视频剪进去,热搜第一稳了。”
他们竟是来补拍“现场”的——为了坐实死亡假象,彻底抹去所有知情者的痕迹。
傅司寒眸光一沉,指节捏得咔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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