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风不吹名字的时候

作品:以医破局|作者:顾桃夭|分类:玄幻|更新:2025-11-20 03:46:06|字数:7618字

极北的雪林比往年更早落了雪。

老巫医蹲在树底下啃烤鹿肉,忽然听见树顶传来“咔嚓”一声。

他抬头望去,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正攀着松枝摘红果,脚底下的树枝被压得弯成了弓。

老巫医的手刚要摸向腰间的符袋,又慢慢放了下来。

他望着小女娃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想起上个月收到的信——是南境的哑女写的,歪歪扭扭的字里夹着片风干的药叶,说“那些我们从前拼命要接住的人,现在都学会自己站得稳稳的了”。

风卷着雪粒子扑在他脸上。

老巫医眯起眼,看着小女娃的脚尖在树枝断裂的刹那,突然往旁边一蹬。

她像只灵巧的小松鼠,抱着红果稳稳落在雪地上,仰头冲他笑:“阿公你看!我没摔着!”

老巫医摸出酒囊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

他望着小女娃蹦跳着跑远的背影,突然对着空气说:“殷丫头,你瞧——他们不仅能自己爬起来,还能跑着去摘更甜的果子了。”

雪地上,小女娃的脚印歪歪扭扭,却每一步都踩得实实的。

极北雪林的积雪在松枝上凝成冰晶,小女娃的羊角辫沾着白霜,正攀到离地丈余的老松枝上摘红果。

松针在她掌心蹭出细痒,她踮着脚去够最顶端那簇,枝桠突然发出轻响——老巫医的手刚摸到腰间符袋,小女娃已地摔进雪堆。

阿公!她蜷着腿坐起,皱着鼻子揉右脚踝,雪团从棉袄领子里钻进去,好像扭到了......

老巫医的符纸在指缝间抖了抖,又慢慢松开。

三年前他若见这情形,早掐诀唤出雪灵裹住伤处,可此刻小女娃忽然抬头,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浮起笑:松树说,疼一下就好。

老巫医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二十年前殷璃站在这棵松树下,指尖点过树皮上的裂纹说:万物有灵,不是要它替人扛痛,是要人和痛说说话。此刻他盯着小女娃的脚踝——肿起的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三息后她地蹦起来,红果在掌心颠得像团火:阿公你看!

真的不疼了!

雪粒子被风卷着掠过老巫医的眉梢。

他伸手抚过松树皮,那些曾被殷璃注入灵流的纹路已模糊如旧疤,却渗出细密的松脂,在他掌心凝成温热的水珠。原来不是树靠她活,他对着空荡的树影喃喃,是咱们学会了和痛共处。

松涛声渐远时,南境的夏夜正漫过药庐的竹帘。

老药师蹲在溪畔捣药,忽听得上游传来脆生生的童音:这是青藤,叶子尖的能止血;圆的是毒藤,碰了要起疹子......

他抬眼望去,三年前那个在雨里哭着求他求雨的小毛孩,此刻正蹲在石头上,拉着两个更小的娃辨认水草。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偏要伸手摸毒藤,指尖刚碰着叶片,腕上立刻鼓起一串红疙瘩,哇地哭起来。

阿姊别怕!小毛孩转身就往岸上跑,踩得溪水四溅,我去摘紫花!

老药师的药杵地落在石臼里。

他认得那紫花——茎秆细弱,花瓣像被揉皱的绢,正是殷璃昔年严禁单独传授的断经草旁系。

从前这草只长在她药圃里,如今却顺着溪边长成了片,连他都没注意到。

小毛孩捧着揉碎的紫花泥回来,敷在小丫头腕上。

哭声渐止时,老药师已站在他们身后:谁教你的?

大地教的呀。小毛孩仰起脸,鼻尖沾着草汁,我上次被毒藤咬,躺地上哭,风里飘来花香,我跟着找就找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紫花,阿公你闻,香得像殷仙师的药囊。

老药师的手无意识抚上袖中。

那里藏着片焦黑的符纸,是他守了三十年的召医令——当年殷璃说若有大疫,烧此符我必来。

此刻符纸突然发烫,他猛地抽回手,就见那符在掌心蜷成灰蝶,扑棱棱钻进紫花丛里。

秋深时,药阵中央的断经草终于枯了。

老药师跪在焦黑的根茎前,看它的根系像青筋般扎进荒土,将整片寸草不生的死地染成了油绿。

他指尖刚触到泥土,地脉突然震动,三粒土珠从他指缝间浮起,拼成歪歪扭扭的她来了。

他浑身发抖,抬头望向空荡的山岗。

风停了,虫鸣停了,连云都凝在天上,唯有地脉的震颤顺着他的掌心往上爬,又一粒土珠落下——。

老药师的喉头哽住了。

他想起二十年前殷璃焚典时说的话:我要做的不是悬壶的神,是让壶里的药自己长到地里。此刻他忽然明白,地脉说的不是别人,是那个总在危机时踏风而来的殷璃。

她来了,却又没以任何形迹出现,只是化作风,化作草,化作每个被她护过的人心里的底气。

你是来确认......他对着地脉轻声问,当我们不再呼唤,你是否还能安心离去?

山风突然卷起,吹得荒草簌簌作响,像是谁在远处应了声。

老药师站起身时,山脚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眯眼望去,见个戴斗笠的村汉正往药庐跑,腰间的铜铃撞得叮当响。药翁!那人离着十步就喊,南境......南境陈家坳......

话音被风卷散了。

老药师望着村汉涨红的脸,望着他身后渐起的暮色,忽然想起哑女上个月的信里夹的那片药叶。

叶背用炭笔写着:近月溪水温热异常,鱼群翻白。

他摸了摸袖中残留的符灰,又看了看脚下蔓延的草根。

风里有若有若无的焦味,像极了当年殷璃焚典时的烟火气。

来了。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山脚下的村汉已跑到跟前,裤脚沾着泥:陈家坳十多个娃子突然高热,掌心......他喘得说不完整,掌心都起了红纹,像......像写了个字......

老药师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村汉身后越来越暗的天,忽然笑了。

那笑里有怀念,有释然,还有几分期待——像在等一个分别已久的人,终于要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他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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