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同胡思乱想之际,房内传来朱高煌清冷的嗓音。
地十三推开房门,与陈同并肩而入。
只见朱高煌临窗而立,背对二人凝望着天际流云。
昨晚曌儿与常宁同寝,二人不知聊到多晚才入睡,直至日头高悬仍未起身。
朱高煌倒也享受这份宁静。
地十三屈膝跪地禀报:“殿下,云南布政使陈同求见。”
说话间轻扯了扯正望着朱高煌背影出神的陈同。
陈同连忙效仿地十三行跪拜礼:“臣云南布政使陈同,拜见燕王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这是陈同初次面见朱高煌。
与他预想中那般盛气凌人、恣意妄为的权贵形象截然不同——仅是一个背影,便让陈同感受到令人屈膝的威仪。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连地十三这般人物都对燕王如此恭敬。
“平身。
所为何事?”
朱高煌对陈同的到来并不意外,三十万大军的行进声早已传至客栈。
以云南府现有守军,胜算渺茫。
陈同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章恭敬呈上:“臣撰有谏言书,恳请殿下过目。”
朱高煌抬手轻招,那谏言书便如生双翼般飞入他手中。
陈同暗自心惊,原来燕王殿下与地十三皆非寻常人物。
朱高煌展开奏章细细品读。
陈同未及不惑之年便官至云南布政使确有其因——这份谏言从经济、军事、政令及后续影响等多维度剖析此战利弊,论述周密,层层深入。
不过陈同终究受时代所限,未能超越时空审视云南症结。
尽管当前看来,这些建议对大明治理民族关系复杂的云南颇具价值,但土司制度本身仍存隐患。
隋唐时期知识垄断酿成五姓七望这等世家凌驾皇权的局面,而云南世袭土司制同样会催生畸形的宗族势力。
纵然危害不及昔日门阀,终究遗患无穷。
如今云南与乌斯藏虽名义上归属大明,实则处于疏离的羁縻状态。
大明对云南的掌控尚不彻底,这点从守军不驻边境而屯兵云南府中心便可见一斑。
大明对这些土司始终存有戒心。
驻扎在云南府的军队,正是为了防范他们而设。
既然如此,攘外必先安内,何不借此时机将这些部落彻底击溃?
将云南完全纳入大明的版图,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选择。
朱高煌合上陈同的谏言书,随手放在窗边,沉默不语。
这已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但陈同并未放弃,仍想再劝朱高煌。
“殿下,城外有三十万部落联军虎视眈眈。”
“加上沐王府的关系,部分驻军我们难以调动。”
“若硬碰硬地对抗,恐怕守不过三日。
一旦云南府失陷,大明在此数十年的经营将付诸东流。”
“恳请殿下三思。”
陈同再次跪地,额头触地,一副朱高煌不答应就不起身的架势。
地十三神色顿变。
“陈同,你此举何意?是要胁迫殿下吗?”
陈同默不作声,仍跪伏不起。
朱高煌拿起窗边的奏章,指尖轻抚几回,转身称赞道:
“这份谏言书写得颇有见地。”
陈同面露喜色,猛地抬头,以为朱高煌将采纳他的建议。
然而朱高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要我放过那些人,绝无可能。”
“将公开处刑的地点移至城墙上,选一处城内外皆可见之处,立即行刑。”
“此外,那些沐王府一系、拥兵自重的将领,地十三,你去将他们的首级取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然他们不再是朱家的臣子,便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一时之间,房中杀气弥漫。
地十三对朱高煌的命令从不质疑,当即领命而去。
陈同大惊失色,瞳孔骤缩,猛地冲到门前,以身阻挡地十三。
“殿下,万万不可!”
“沐王府在云南经营多年,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一旦动手,必会引发动荡!”
朱高煌淡然一笑。
“那就一并铲除。
不服从的士兵,留着又有何用?”
士兵首先是大明的士兵,沐家不过代为统辖而已。
若是这些兵士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仅仅由于主将身亡便起兵作乱——
那就休怪他手段冷酷了。
历史上有多少帝王最终丧命于权臣之手?
不正是因为士卒只认得将军,却不认得天子吗?
陈同望着朱高煌那张带着轻笑的脸,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
这位燕王殿下,竟是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如此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数万人的生死。
简直如魔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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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还有地十三现在非常后悔答应陈同带他来见燕王。
这个人简直是个麻烦精,一出接一出,没完没了。
竟敢在殿下面前放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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