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岷王论辈分算是燕王长辈,何以这般恭敬?
先前在沐王府尚可解释为顾忌君臣名分,怕遭刁难。
但如今身在酒楼仍持此态,其中深意便值得玩味。
谁不知岷王素来嚣张跋扈,能让他真心敬畏至此。
想来这位燕王定是极其了得的人物。
在这世道立足,最要紧的便是审时度势。
若是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当真死了都不知缘由。
周仓能混到今日地位,全仗着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
不过朱楩并不会读心,自然不知周仓此刻所想。
换作往日,周仓这般身份的商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今日破例见他,可不单是因为心情好。
朱楩自有他的打算。
“今日可是沐王府倒台的大好日子,来,再饮一杯。”
朱楩一开口,便如惊雷炸响。
整个酒楼的人都愣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沐王府倒了?怎么可能?
明明前两日还见沐晟领兵去屯田,怎么会说倒就倒?
但岷王的身份,又怎会无故开这种玩笑?
众人心里痒得如猫抓,恨不得立刻听朱楩往下说,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前倾。
朱楩虽是对周仓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整个大厅,将各人反应尽收眼底。
他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接着抛出第二记惊雷:
“明日午时,沐晟的弟弟沐昕将在云南府闹市被当众凌迟,沐晟及所有沐家人都要跪地磕头认罪。”
话音未落,已有食客手中酒杯拿不稳,“哐当”
一声摔碎在地。
可这碎裂声,远不及朱楩带来的消息震撼。
沐昕被凌迟?沐家全家下跪认错?
岷王越说越离谱了。
沐家是云南的土皇帝,谁能逼他们至此?
但这还没完,朱楩又抛出第三记惊雷:
“沐家所有人被剥夺爵位官职,贬为庶民。”
轰!
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炸得众人头晕目眩,几乎以为自己喝醉了出现幻觉。
“不会吧……沐家就这么完了?”
“沐昕可是驸马都尉,竟也要被凌迟?”
“是不是因为常宁公主的关系?毕竟沐昕他……”
“说得有理,我早就看沐昕不顺眼了。”
“可这手段也太狠了,竟将整个沐王府连根拔起。”
“没了沐家,谁来制衡那些土司?”
“算了,这些事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朝廷自会派人接手沐家的权位。”
……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朱楩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就是要让沐家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他要让整个云南府的人都看着沐家颜面扫地。
店小二很快将菜端了上来。
心情舒畅,饭菜也格外香。
朱楩今天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酒足饭饱,他剔着牙,悠闲地歇着消食。
一旁犹豫了半天的周仓,终究没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他凑近朱楩,低声问道:“王爷,那位燕王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
朱楩先是一怔,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他厉声斥道:
“别以为跟本王吃顿饭,你就忘了自己身份。
你不过是个商人,也配打听燕王的事?本王怕你听了不出三日,就被人宰了。”
“宰了”
二字,朱楩咬得极重,吓得周仓浑身一颤。
他慌忙起身,弯腰赔罪。
“王爷,这……是小人冒失了。
小人家里有座一人高的翡翠观音,是请顶级雕刻大师用极品翡翠所制,回头就送到您府上,当作赔罪,还望您息怒。”
周仓嘴上说得爽快,心里却疼得厉害。
他虽是做玉石生意,但这块翡翠并非自己开采所得,而是重金购回。
光是原石就花了数百万两银子,再加上大师的雕工,又费去数十万两。
这原本是要送给他母亲作八十大寿贺礼的。
送给母亲,也等于留给自己。
说到底,终究是自家之物。
可眼下,周仓不得不将它献出,当作赔礼。
一人高的翡翠观音?
朱楩心动了。
虽然大明的王爷生活优渥,有朝廷供养,封地不必缴税,还有大片田产收租——
但云南贫瘠,税收寥寥,朱楩平日开销却极大。
再加上前几日应天传来消息:九月,燕王之女的册封大典,所有藩王必须前往观礼。
届时若贺礼寒酸,不仅丢脸,还可能得罪燕王。
如今周仓这份礼,正够贵重,正好能当作贺礼送给燕王之女。
想到这,朱楩冷着的脸,忽然又浮起了笑意。
他轻轻拍了拍周仓的肩膀。
“你很不错,很懂人情世故。
两个月后就是燕王之女的册封大典,届时我会带你一同前往。
能抓住什么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原本还有些心疼的周仓立刻转悲为喜。
大明的王爷不能随意离开封地。
既然岷王都会出席,其他藩王自然也会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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