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微根本不清楚朱高煌是谁,也不明白这背后的利害。
“什么燕王不燕王,随便报个名字就想吓跑我们?”
但孙愚却不一样。
一听见这名字,他身体骤然僵硬。
朱高煌。
这个名字,他已许多年没有听人提起了。
不是遗忘,而是不敢回想。
当年北平城外的惨烈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然而孙愚很快意识到不对。
“你究竟是谁?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不可能知道这名字。”
朱高煌这名字,别说当朝之人,就是当年在北平,也只有朱棣的亲信才知晓。
朱瞻基答道:“我叫朱瞻基,当朝太孙。”
“太孙”
二字一出,孙愚心中一惊。
说起来,孙愚并非建文余党。
当年他曾是朱棣麾下副将,随军攻入应天。
孙若微的生父景清对他有恩,自知将死,便将女儿托付给了孙愚。
为报恩情,孙愚放弃荣华,带着孙若微漂泊天涯。
若此人真是太孙,那他知道朱高煌之名,倒也合理。
想通这点,更大的疑问随之而来。
三个月前,建文余党安排孙若微潜入应天。
若不是因为十二年来应天从未有朱高煌的消息,孙愚绝不会带她前来。
他只愿孙若微能平安度过此生。
可孙若微却被那些人灌输了复仇之念,总想着刺杀皇帝,迎回建文帝。
孙愚深知此事绝无可能。
且不说刺杀朱棣的成功率极低,即便成功,建文帝敢现身吗?敢公开称帝吗?
销声匿迹多年的朱高煌,岂不立刻找来,一剑了结了他?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可为,孙愚向朱瞻基抱拳,郑重一礼。
“多谢太孙搭救,我们这就告辞,日后定当重谢。”
朱瞻基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望向孙若微。
“孙姑娘珍重,往后莫要再来应天了。”
说罢,他轻启门扉察看片刻,旋即离去。
孙愚将门闩落下。
转头对女儿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收拾行装。”
孙若微不解父亲为何如此慌张。
“爹,不过是个藩王罢了。
汉王赵王都在应天,我们不也安然无恙?何必这般畏惧?”
孙愚整理行囊的手忽地一顿。
“燕王与汉王赵王不同。”
“眼下无暇细说,你的物什我来收拾,你速从密道去寻徐滨他们,就说燕王朱高煌回京了,让他们立即撤离。”
孙若微应了一声。
转动博古架上的瓷瓶。
“咔嚓”
轻响。
地面应声露出洞口。
她执起烛台纵身跃下。
幽深的地道蜿蜒向前,循着标记行至尽头,推开顶板重返地面。
这是间堆满枯柴的陋室。
柴房外。
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女正拖着沉重镣铐,颤巍巍举起比人还高的斧头。
细弱手臂与巨斧形成惊心对比。
斧刃劈入木桩再难移动。
少女惊恐抬头,望向树旁执鞭的壮汉。
那汉子甩着皮鞭踱步而来。
“没用的东西,连柴都劈不开!”
鞭梢破空作响,少女瑟缩着蜷进墙角,以臂掩面。
汉子脸上浮起狞笑,扬起的鞭影在空中划出厉啸。
这一鞭子若是落下,定会让她皮开肉绽。
刚从柴房出来的孙若微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快步上前拦住男子的动作。
聂兴,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欺负小花。
名叫聂兴的男子见是孙若微,冷哼一声放下手臂。
这个废物连劈柴都做不好,养着有什么用,不如一刀了结。
孙若微早已习惯聂兴这般态度,不想与他争辩。
你去把大家都叫起来,我有事要说。
聂兴点点头,狠狠瞪了小花一眼,转身离去。
待聂兴走远,蜷缩在墙角的小花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孙若微走到小花身旁,轻抚她遮住整张脸的乱发。
蹲下身柔声问:吃早饭了吗?
小花抱着膝盖摇摇头。
孙若微蹙眉追问:那昨天的晚饭呢?
小花又摇了摇头。
孙若微心疼地望着她瘦弱的身躯,实在不明白聂兴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这个无辜的女孩。
她仍记得小花母亲的模样。
那时她与父亲孙愚刚离开应天,加入建文旧臣的团体。
众人热情地接纳了他们。
每当有新来者投奔,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收留,提供食宿,亲如一家。
唯独对小花的母亲格外苛刻。
当时小花母亲已怀胎三月,小腹微隆。
那些人不仅让她干重活,每天只给一顿饭。
年幼的孙若微看不下去,时常偷偷送些吃的,但对一个需要营养的孕妇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奇怪的是,即便遭受如此对待,小花母亲还是坚持到了生产那天。
生下小花后,她便去世了。
上面派人喂养小花,但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世,照顾得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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