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角楼阴沉压抑,墙头上的枯草在风里发抖。
侍卫见太子驾到,忙躬身行礼,却拦在门前:“太子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索额图大人。”
“孤不进去,”胤礽强压着怒火,语气带着恳求,“让太医进去瞧瞧,再送些吃食,总可以吧?”
侍卫面露难色,嗫嚅道:“殿下,前几日您派来的人,都被皇上驳回了。索大人……这几日水米难进,太医也不许入内。”
胤礽的脸色瞬间惨白,下一瞬猛地推开侍卫,大步闯了进去。
他不敢想,五十多岁的索额图,在阴冷的囚室里水米难进,能撑多久。
胤禛想拦,却已来不及,只得紧随其后,示意侍卫不必惊慌。
囚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与霉味,被褥早已发黑发潮。
索额图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见胤礽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要起身:“殿……殿下……”
“叔姥爷!”胤礽扑到床边,握住他枯瘦的手,声音哽咽,“您怎么样?孤来救您了!”
索额图摇了摇头,气息微弱:“老臣……撑不住了……能再见殿下一面,足矣……”
他看着胤礽,眼中满是恳切,“殿下,老臣走后,您要万事小心……皇上年纪大了,疑心重……您的兄弟,个个虎视眈眈……万不可再与皇上硬碰硬……母子情、父子情、兄弟情,什么都别信,您唯一的依靠……只有您自己。”
胤禛端来一杯温水,胤礽颤抖着递到索额图嘴边,可他刚张了张嘴,头便歪了过去,手无力地垂落。
“叔姥爷?叔姥爷!”胤礽摇晃着他的身体,可索额图再也没有回应。
太医随后赶到,诊脉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殿下,索大人是油尽灯枯,病逝了。”
“病逝?”胤礽猛地抬头,眼底满是猩红,“是被活活圈禁死的!是皇阿玛杀了他!”
太子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眼神空洞,如同丢了魂。
“二哥!”胤禛连忙跟上,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胤礽直奔马厩,翻身上马,不顾胤禛的呼喊,纵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
太子骑术精湛,马速极快,沿途的侍卫见是太子的明黄身影,敢拦不敢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冲过宫门。
乾清宫内,康熙正埋首批阅奏折,案上的烛火映着他清瘦的面庞。
梁九功听闻太子纵马入宫,忙迎出去,刚要开口,便被胤礽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廊柱上。
胤礽冲进内殿,一把挥散案上的奏折,纸张散落一地。
“皇阿玛!”太子红着眼,声音嘶哑,“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叔姥爷?您罚他、罢他的官,孤都认!可您为什么要圈死他?他是儿臣的叔姥爷,是帮您擒鳌拜、定三藩的功臣啊!就算他做错了,您罚他,责他,都可以,为什么非要逼死他,为什么?”
康熙猛地抬头,眼底的威严瞬间化为怒火,拍案而起:“放肆!你可知索额图做了什么?”
“他结党营私,挑拨你我父子关系,甚至图谋逼宫!朕留他全尸,已是看在赫舍里氏的面子!”
“图谋逼宫?”胤礽冷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逼宫做什么?他从没有对皇位动过念头,他只是想护住我!!”
“而逼他这般护住我的,正是您,是您怕儿臣长大了!”
太子指着自己身上的蟒袍,声音带着绝望,“您给了我太子的身份,却处处猜忌我!兄弟个个盯着这个位置,您不护着我,反倒帮着他们打压我!索额图没了,赫舍里氏没了靠山,我就是个孤家寡人!”
“你还敢顶嘴!”康熙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胤礽,“朕教你打理朝政,教你治国,甚至容忍你结党,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你眼里只有索额图,何曾有过朕这个皇父?”
“皇父?呵呵,终于还是皇父了!”
胤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委屈,“您眼里只有皇位!这些年,儿子每天说话做事都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落得和索额图一样的下场!”
“这么多年,儿臣连个真心待我的人都没有,除了胤禛,谁还肯劝我一句?”
太子猛地撕扯身上的蟒袍,金线崩裂,布料撕裂的声响在殿内格外刺耳,“这个太子,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胤禛早已跪在门槛边,额头抵着青砖,大气不敢喘。
亲眼看着太子疯狂的模样,看着康熙气得捏碎了手中的玉珠,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胤禛心中五味杂陈——他早知道太子与皇阿玛的矛盾终将爆发,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梁九功和一众太监宫女全都跪在角落里,殿内只剩太子的嘶吼与康熙沉重的喘息。
张英恰好有事求见,刚踏入殿门,便被这阵仗吓得连忙跪倒,暗自叹道自己今日撞了大运,竟撞见这父子反目的场面。
“够了!”康熙的声音带着疲惫与痛心,深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梁九功道,“把太子带下去,禁足毓庆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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