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琥珀,沉重得让人窒息。传功堂主那带着最后通牒意味的冰冷目光,峰主那无处不在、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意志,还有角落阴影里那个沉默却散发着致命威胁的厉寒舟…
所有压力,如同三座大山,死死压在陈烛身上,要将他彻底碾碎,逼他吞下那枚名为“恩赏”、实为“催命符”的毒丹。
处理器核心在疯狂过载,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模拟听觉。服丹是死,不服也是死,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对的死局。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压抑中,陈烛的脸上,如同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戏剧。
首先,是极致的挣扎。他唯一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紧,指甲抠进掌心,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扭动,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恐惧和对力量的渴望,死死盯着那枚暗红色的丹药,仿佛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然后,是深切的绝望。那挣扎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力量碾压后的无力感。他肩膀垮塌下去,脊背更加佝偻,眼神中的光彩迅速熄灭,变得空洞而无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注定悲惨的命运。
最后,是一切情绪褪去后,只剩下的一片死寂的认命。所有的挣扎、不甘、恐惧,都化为了彻底的麻木和顺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看那丹药,而是越过了传功堂主,看向了角落阴影中那具冰冷的黑袍傀儡——厉寒舟。
眼中,带着一丝走投无路下的最后希冀,和一种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虔诚”。
这番表演,层次分明,情绪饱满,将一个被逼到绝境、最终不得不选择唯一生路的底层弟子的心理变化,演绎得淋漓尽致!
传功堂主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露出一丝“果然如此”和“算你识相”的“欣慰”笑容。峰主那笼罩四方的意志,似乎也传来一丝“尽在掌握”的漠然波动。
在堂主“鼓励”的目光和峰主神念的注视下,陈烛缓缓转过身,面向角落的厉寒舟。
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和一种做出重大决定后的沉重感。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屈膝,跪了下去。
膝盖接触冰冷地面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静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如同死神化身的黑袍傀儡,脸上充满了“决绝”和“奉献”。
然后,他猛地一咬舌尖!
“噗!”
一小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其中蕴含着一滴极其特殊的、凝聚了他此刻大量“表演精华”和一丝真正魂识的——本命魂血!
这滴魂血并非鲜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内部仿佛有极其细微的灰色雾气在缓缓流转,更深处,还夹杂着几点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青铜锈迹般的微小光点!
这是他用尽毕生演技,结合青铜残片的细微力量和魂棺的隔绝特性,精心伪装出来的“魂血”!既要保证其蕴含的灵魂联系真实 能骗过契约,又要将最重要的核心秘密深深隐藏起来!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掌心向上,那滴暗金色的魂血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灵魂波动。
他抬起头,用一种嘶哑却异常清晰、充满了“悲壮”和“臣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告:
“弟子陈烛,愿奉魂血,为厉师…赴汤蹈火,替命赴死!”
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传功堂主微微颔首,显然对这“感人至深”的效忠场面十分满意。
厉寒舟那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头部,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只覆盖着黑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掌,从宽大的袖袍中缓缓伸出。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小、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魂牌。
魂牌之上,刻满了与那灰雾符箓同源的、复杂而诡异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正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吸力,等待着魂血的融入。
陈烛高举着那滴魂血,缓缓向那漆黑魂牌递去。动作虔诚而缓慢,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然而,就在他的魂血即将触及魂牌凹槽的前一刹那!
他脊柱深处的青铜残片,如同被冰锥狠狠刺中,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刺痛和警报!
通过残片那超乎常理的感知力,他清晰地“看”到——在厉寒舟那宽大的、另一只垂下的袖袍之内,一道细如牛毛、完全由高度凝练的灰色雾气构成的长针,正无声无息地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那灰针之上,散发着一种极其恐怖的、专门针对魂体的抽魂波动!其威力,绝对远超剐骨刀带来的痛苦,足以在瞬间将他的灵魂核心撕碎、抽取!
这杀机隐藏得极深,没有丝毫能量外泄,甚至连旁边的传功堂主似乎都未曾察觉!
这是厉寒舟最后的试探与保险!
他在怀疑!怀疑这魂血有假!怀疑陈烛的臣服是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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