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山北海头岸边的浅水湾或者石板下,全是一窝窝的小蟹溜子,一片片小海螺。退潮之后露出石棚,上面全是海螺。边边角角的石缝里,都是螃蟹。驻地“小盐场”岸边的浅水湾或者石板下,全是一窝窝大大小小的海参。退潮后,齐腰深的海水里,礁石四周的边边角角,附着一片片六排刺的大海参。
那个星期日,我和副班长朱大业去海边翻石板。
我俩把一窝窝拇指大的海参,在礁石上摔硬后,每个人生吃了几十个。
虽然没像传说中那样狂喷鼻血,也晕乎乎地如同喝了一瓶果酒。
每当小西山北海刮大风,退潮之后,大大小小的海螺铺天盖地,赶海人一担担往家里挑。在海岛,每当刮大风退潮之后,海滩上铺了一层半尺长的大海参,老百姓赶着牛车往回拉。一斤干海参卖一元钱,已经是天价了。
小西山家家户户,都有一只底小口大、四边形的量具“升”,十升粮食为一斗。用来衡量人心,以“升米恩斗米仇”,警示人们“救急不救穷”。
“北小圈”家家户户,都有一只底大口小的“海参斗子”,赶海人透过“斗”底下的玻璃平面,清清楚楚看见海底下面,捕捉海参如同探囊取物。
炊事员用半水舀子高粱米,能换回半筐刺茸茸的活海参。老百姓用鲅鱼喂猫,用虾怪喂猪已经见怪不怪。半尺长活蹦乱跳的虾爬子,给五角钱用脸盆可劲装。当初在学校教学,我经常站在办公室墙上地图前,满怀感动和敬仰,查找推动历史进程的省份和地名,追思这里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和产生的着名人物。
我还在密密麻麻的地名中,发现好几个叫“永宁”的地名。甚至在地图南端,还有一个小镇叫“小董”。董姓起源发生在那个省份,传说在远古部落里,一个叫董父的人替舜帝豢龙,因此被赐予董姓。我每次看到地名“小董”,眼前无不浮现远古先辈们慈祥的笑容,辨听他们的呼唤。那几粒散落在黄海深处的群岛,怎么看也构不成一个县。应该是几座无人居住的荒岛、“老石礁”罢了。
这里与小西山的直线距离,不过二百多里地,我从来没认真关注过,更别说历尽周折,到这上面实现当兵的梦想。这是个特殊的地方,住着一群群特殊的人,发生着一个个特殊的故事。如果说,海岛和大陆的地理位置不同,咸涩的海水与河里的淡水不同,咸水鱼和淡水鱼不同,海岛人和大陆人既相同也不同。
高三连有三个“个人铁杆单位”,一个是渔业队长“老吐”,一个是生产队长老尹,再是铁匠铺的于铁匠。他们和荣誉战士老栾一样,都是连队的常客。
小西山“宽二爷”一边说话一边“呸呸”吐,是目空一切养成的贱毛病。
岛上的“老吐”因为国恨家仇,一说话也“呸呸”地往天上吐。
他老家庄河,爷爷一九三二年参加邓铁梅的抗日自卫军。一次在双塔岭与日本守备队展开激战,爷爷不幸被俘宁死不屈,被日寇砍头壮烈牺牲,奶奶带全家连夜坐船逃到海岛。他父亲在大连老虎滩给日本人当船工,在船主的威逼下,十冬腊月下到海水里,用菜刀切割缠在螺旋桨上的鱼网,被活活冻死。
“老吐”家祖宗三代以“吐”诅咒,让倭寇不得好死。他深知做亡国奴的悲惨,没有部队将国破家亡!高三连在“北小圈”一驻二十多年,百十号人又得吃又得穿,是国家钱多没地方花吗?一茬茬官兵你来我走站岗放哨施工训练,是闲得难受没事干吗?岛上没金子没银子,部队就是为了让咱老百姓不做亡国奴、过上好日子。他从心里感谢解放军高三连,谁要说“连里”一个不字,张口就骂。
每当“北小圈”出现不明信号弹,他在村里一边吐一边骂。
他挨家挨户听声、拿铁锨挖用镐头刨、晚上蹲坑跟踪,在出远海回来的船上和渔民身上翻,到山上查问搂松树毛子的老太太、小孩,得罪了不少人。
有一年副连长家属来队,住在老庄太太家,晚上在她家院子里发射了一颗信号弹。“老吐”一口咬定是老庄太太干的,差点儿把老庄太太逼上了吊。
听人说,信号弹是台湾国民党的飞机空投下来。他非常困惑,老铁山哨所的观察镜能望到大连,怎么一直没发现?高三连年年打下拖靶,怎么不用高射炮打下来?“老吐”是渔业队长,常年廉价供应连队鱼虾,想方设法让连队沾便宜。他嫌一脸盆虾爬子五角钱卖给连队太贵,故意和炊事班长钟恩开打赌,说:“你要能把一车虾爬子装进一只脸盆里,我一分钱不要再送一车。”
老顾当兵前是瓦匠,把虾爬子垒叠在脸盆里,下窄上宽足有一人高,在两个炊事员的扶持下走进饭堂。“老吐”到船上又拉回一车虾爬子,白送给连队。
司务长按价付给10元钱钱,“老吐”火冒三丈。假如有人说他胳膊肘朝外拐,拿集体的东西送人情,为自己换军品,他马上怀疑,此人打过信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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