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山西沙岗子,是历代孩子们的乐园。大西山西海边,被一座座悬崖峭壁所圈围,是历代孩子们的天堂。风化迸裂的山体,构成一道道奇异景观。最大的石块高几丈,最小的也有半铺炕大小。风化石千姿百态,有的似大象,有的似马槽,有的像乌龟,有的像莲花座,大石棚子仅靠一根石柱支撑,容纳几个人避雨乘凉。老石礁离岸边六、七里路,涨潮时石沉大海,退潮时水落石出,。
父亲当生产队长,才使小西山逐渐缩短了与大西山的差距。小西山地主富农一天不摘帽,即使吃饱穿暖饭桌上有荤腥,也无法与大西山人平起平坐。
翻过大沙岗子就是大西山,让我想起小时候在边外,和姐姐一群孩子,爬上代春田家鸡窝看后屯。老叔当生产队会计,我从他那里偷来大头针,别在衣服上。我拔下来,扎在道边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杨树上,证明我来过大西山。我以后再来大西山,看看大头针还在不在。盐场大队一共八个生产小队,每天早饭后,上工的钟声此起彼伏。“钟”各有不同,有的是悬挂在树上的铁条,有的是破铁锨,有的是飞机打靶留下的炸弹皮,发出沙哑、沉闷、尖锐、深沉等不同声音。
小西山的“钟”,是挂在文化室门前杨树杈上的一截铁轨。每天上工,被董万金用一块石头砸响,在南关沿都听不见。大西山的“钟”如同雷鸣,能传出几十里地,我从来没见过什么样。原来,是悬挂在梨树上一个巨大的铁陀螺。
郝文章告诉我:“这是轮船发动机汽缸内部的‘浮子’,轮船失事后解体漂浮上岸,被生产队长董云林赶海拣到了,成了生产队的‘钟’。”
过了生产队,往前走不远再往南一拐,到了郝文章姥爷家。他姥爷家四外全是参天大树,使宽敞大院显得狭小。除了其他果树,光葡萄架就覆盖大半座院子。葡萄架下面,垂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绿色还没成熟的龙眼葡萄。
郝文章的姥爷、姥姥,像从年画里面走下来的老寿星,是董家爷爷辈,我叫三爷、三奶,两个老人赶紧拿出花生给我吃。我的爷爷,让我到生产队和猪、毛驴一块儿拱花生蔓。三奶一边抽着长烟袋,一边问我家里都有什么人。她看见我手上的冻疮疮疤,心疼地问:“这是怎么冻的?”郝文章替我说:“冬天玩冰冻的。”三奶放下烟袋,说:“这孩子遭了不少罪,是冬天搂草冻的。”
她让儿媳妇烧水煮冬青,为我泡手泡脚,说:“冬病夏治,去根不犯。”她一直慈祥地望着我,拉着我的手,不住和我说话,仿佛走失的孙子回来了。她让大孙子太正大哥去园子里摘黄瓜,黄瓜还没长大,给我摘了一瓢。
郝文章的舅舅和舅妈,都陪我说话。左邻右舍都来看望我,像来了亲戚,有的还送东西。那天晌午,三爷三奶留我吃饭。我美美地吃了一顿炖鲅鱼。
发自西山砬子上一道南北水沟,穿屯而过,如同小西山的大胡同子。小西山过坎子,穿越大胡同子。大西山在水沟上修了座木桥,人、车通行。
大西山人除了在院子里种菜、在园边子种苞米,还栽果树、栽花,每家每户都是一座花果园。更让我羡慕的是,出了屯西往上一走就是望海楼,就像我们抬腿就到了西沙岗子。一万个小西山也比不上大西山,做个大西山人真幸福。
据说有一年夏天,三梨干子晚上嫌家里热,到望海楼里凉快,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睡的正香,听见小日本说话,又哭又笑,穿“咯哒板子鞋”楼上楼下“咯噔咯噔”走。他吓醒后跑回家,以后,望海楼就成了大西山的禁忌之地。
那个月黑头子,郝文章带我提了镰刀,半夜三更摸到望海楼下,里面黑魆魆像有人影。我们从窗口扔进去的鹅卵石,在地面上“嘁嗤咔嚓”砸出火星。
里面“扑棱棱”一阵响,吓得我俩屁滚尿流。郝文章停下来,说:“这是惊动了里面的‘坐地户’。”我俩壮起胆子转身回去,战战兢兢进到望海楼里,用手电筒四外照,什么都没有。我俩的胆子越来越大,什么地方都敢去。
因为怕蛇,大、小西山没人敢攀“蛇盘地”。
郝文章告诉我,蛇身上的鳞片是倒戕刺,攀登时要闭住嘴巴,否则蛇从洞里窜出来直接钻进嘴里,必死无疑。听说某地有个小孩被蛇钻进嘴里,进不去出不来,眼看要憋死了。他爹看不得孩子遭罪,刚用镢头把孩子打死,邻居跑来告诉偏方,火烧蛇身,蛇就能紧缩鳞片退出来。小孩他爹赶紧划火柴烧蛇尾巴,蛇从孩子嘴里退出来。但是,孩子脑袋已被他爹砸碎,他爹后悔得一头撞墙而死。
那天上午,我俩来到老牛圈,攀登上面的“蛇盘地”。
我用奶奶的围巾、郝文章用他妈妈的围巾包住嘴,防止蛇从口入,再用带子扎紧衣袖和裤腿,防止蛇钻进衣服里。郝文章悄悄说:“不能打草惊蛇。遇见蛇要顺原路返回,不能惊慌失措,掉下悬崖就摔得粉身碎骨。”我俩手握镰刀,沿着陡峭的山脊向上攀登。脚下碎石被我俩踩得松动,“稀里哗啦”往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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