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殿内的星光依旧流转如碎钻，却被一层化不开的离愁浸得发沉。凌霄静立高台前，目光黏在那缓缓旋转的天枢星核虚影上——仿佛下一秒，母亲残魂消散前那温柔又不舍的注视，还会从光影里浮出来。掌心残留的月华佩余温，像一道浅痕，轻轻烫着他的皮肤，提醒着刚刚失去的珍贵。

慕婉卿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能读懂凌霄脊背里藏着的沉重：那是把撕心裂肺的痛硬生生压进骨血，再拧成前行锐刃的沉默。她摩挲着失而复得的月华佩，指尖触到一丝新的灵性，那是星君夫人最后留在世间的馈赠，让她心里又敬又酸，像含了颗带涩的糖。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深深吸了口气，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将翻涌的情绪尽数锁进深邃的眼眸。转身时，脸上已找回惯常的冷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份能扛住山海的坚定。

“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湖面，听不出波澜，“去西南方的星门。”

慕婉卿点了点头，没多问一个字，只轻声应：“好。”

两人脚步轻缓，走向星枢殿西南角。凭着凌婉残魂的指引，再加上凌霄此刻对殿宇的部分掌控，他很快在一面看似普通的殿壁上，寻到了隐藏的星辰符文阵列。指尖流淌着北辰与天枢交融的本源之力，他依次点亮符文，殿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路面铺着细碎的星光，像撒了一地被揉碎的银河，尽头那扇旋转的光门，正泛着熟悉的空间波动，那是通往摇光星府深层的星门。

踏入星门的刹那，时空扭曲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凌霄明显觉得自己像扎了根的树，对传送的适应力强了太多——天枢传承像一把钥匙，替他打开了理解空间的新门。他甚至能模糊触到传送轨迹旁的星辰古道脉络，那是上古星君们筑下的通路，虽残破得只剩骨架，却仍在固执地运转，连风都带着古老的气息。

短暂的眩晕褪去，双脚终于踩实地面。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进鼻腔——这里是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得望不见顶，镶嵌的奇异矿石泛着微弱的星光，像遥远的萤火。脚下的黑色岩石冷得刺骨，空气中满是浓郁的星辰灵气，却又混着摇光星府特有的、锐得能割破皮肤的煞气，还有一丝极淡、却像针一样扎人的归墟侵蚀痕迹。

这里还是摇光星府，却绝不是凌霄当初走过的外围。空间稳固得像铸了铁，星辰法则清晰得能摸到轮廓，可危险也藏得更深。远处，断裂的巨大石柱斜插在地上，崩塌的宫殿只剩半面墙，每一块碎石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大战。散落的兵器碎片蒙着厚尘，上面摇光星府的剑形徽记，虽模糊却依旧锋利。

“这里就是摇光星府的深层？”慕婉卿好奇地打量四周，月华佩立刻散出清辉，像一层软甲裹住她，抵挡住煞气的无形切割。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星辰道韵和天枢残界的恢弘厚重截然不同，满是极致的锋锐，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剑。

“嗯。”凌霄微微颔首，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环境。体内源自摇光传承碎片的星力，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就醒了过来，和周围的气息轻轻共鸣。同时，那藏在空间深处、像背景噪音般的归墟低语，也比在天枢残界时清晰了些，像有人在耳边轻轻磨牙。

“小心些。”凌霄的声音沉了几分，“这里空间虽稳，却可能藏着破碎的剑意，或是被归墟啃噬过的陷阱。”

话音还没落地，前方平静的废墟里，异变突然炸了开来！

“嗡——！”

数道无形的剑气猛地从虚空中蹿出，像透明的毒蛇，直咬两人的要害！这不是活人催动的攻击，而是此地残留的古老剑意，被生人的气息惊醒了。

慕婉卿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月华佩的清辉猛地暴涨，化作一道光幕挡在身前。可那剑气太锐了，“刺啦”一声，光幕剧烈摇晃，竟传出刺耳的撕裂声，像薄纸要被捅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凌霄动了。他没做任何防御动作，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周身自然而然地绕起一股缥缈又凌厉的气韵——那是摇光星力的魂：破碎、穿透、终结。

他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指尖没有耀眼的光，只有一股无形的波动轻轻散开。可那几道狠戾的剑气，在碰到这股波动的瞬间，竟像臣子见了君王，瞬间温顺下来，接着无声无息地碎了、散了，重新化作精纯的摇光星力，融进了周围的空气里。

以摇光之力，御摇光之剑——这是传承掌控者独有的权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婉卿松了口气，胸口还在轻轻起伏，看向凌霄的目光里满是惊叹——这个男人，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永远有让人意外的力量。

凌霄却半分得意都没有，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消散的剑气里藏着一丝隐晦的污秽，像白纸上的墨点。“归墟的侵蚀，比我想的要深。连这些没主的剑意，都被染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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