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矮小的羌人，此刻感觉自己正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他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

身后，是四十万宁国大军。

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宁国的皇帝，那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孙绍，亲口向他保证过。

只要他带路，就放过他的族人。

皇帝嘛！

天子嘛！

那肯定是一言九鼎！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部落里族人们劫后余生的笑脸，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扑进自己怀里的场景。

他，是拯救了整个部落的英雄！

孙绍骑在马上，跟在后面，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林东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地问。

“绍哥，你真准备放过他们？”

孙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你当我是开善堂的？”

林东挠了挠头，更糊涂了。

“那你跟那小子保证……”

孙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看得林东这个自己人都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我保证的是我，又没保证他们。”

林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对着孙绍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写满了崇拜。

还是绍哥你够黑啊！

……

走了大概半天，一片巨大的营地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里，就是李文侯最后的部落大本营。

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森严的守卫，只有一个个简陋的帐篷，和四处奔跑嬉戏的孩童，以及正在晾晒兽皮的妇人。

炊烟袅袅，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那个带路的矮小羌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转过身，就要对孙绍感恩戴德地磕头。

可他看到的，是孙绍缓缓举起的右手。

和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一个不留。”

孙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喏！”

四十万大军，齐声应喝，声震四野！

下一秒，沉默的军队瞬间化作了嗜血的猛兽，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那片祥和的营地，席卷而去！

那个矮小的羌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的希望破碎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宁国的士兵，用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他族人兄弟的胸膛。

他看到那些刚才还在奔跑玩耍的孩子，被无情的铁蹄踏过。

他看到那些妇人惊恐的尖叫，淹没在兵器入肉的声音里。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画面！

这不是！

他猛地转过头，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孙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你！你骗我！”

“你这个魔鬼！你骗我！”

“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不会亲手杀了他们吗！”

孙绍从马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困惑。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手心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迹。

“对呀，我说过啊。”

孙绍的语气，无辜得像个孩子。

“你看，我说了我不会动手，我这不是站着没动吗？”

“我这个人，最讲信用的。”

矮小的羌人被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指着远处那片已经变成人间炼狱的营地，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可……可是他们！他们是你的人！”

“哦。”

孙绍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他们是我的兵，他们的亲人同胞，惨死在你们羌人的屠刀之下，现在他们要报仇，天经地义。”

“我这个当皇帝的，总不能拦着我的将士们尽忠报国吧？”

“这叫公私分明，懂不懂？”

“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看，我多有原则。”

“噗！”

矮小的羌人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自己就是个笑话！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货！

这个年轻的皇帝，根本不是人！

他是魔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后汇成一句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咆哮。

“我跟你拼了！”

他像一头疯狂的野狼，张牙舞爪地朝着孙绍扑了过去。

孙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砰！”

林东那砂锅大的脚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矮小羌人的胸口。

那具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林东收回脚，不屑地啐了一口。

“哼，跟俺绍哥玩心眼，你还嫩了八百年呢！”

屠杀，很快就结束了。

当最后一批被掳掠的汉人同胞被解救出来，整个草原，再也找不到一个成建制的羌人部落。

孙绍下令，全军班师回朝！

林东看着一望无际，几乎一模一样的草原，又犯了愁。

“绍哥，咱们打了这么久，都打到草原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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