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袁熙依然郁闷难解,越想越觉得闹心。
他可以拒绝郭嘉的建议,躲在幽州不出面,但他无法阻止形势的发展。如果濡须口之战最后发展到官渡之战那样的局面,怎么办?
实际上,他越想越觉得郭嘉的分析有道理,就算倾中原之兵,袁谭可能也无法击退周瑜,夺回濡须口。
长江不是黄河,如果无法在水战上取得优势,就控制不了长江,只能看着江东源源不断的送来补给和增援。从之前的几次战事来看,青徐水师显然不是江东水师的对手,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战斗任务。
所以,袁谭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惜代价,强攻濡须口。
这将是一场非常血腥的战斗,需要上下一心,将士用命。
袁谭和袁谭身边的关东士大夫能做到这一点吗?袁熙表示怀疑。他们平时根本看不起武人,更别说普通士卒了。这时候指望着几道命令就能让将士们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简直是痴人说梦。
将士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妻儿老小,谁愿意为几个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的士大夫去拼命?
想到难受处,袁熙接连叹了几口气。
“这是被谁气着了?”甄宓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保姆和一个年轻侍女。
“没什么。”袁熙勉强收拾起心情,向保姆怀中的袁叡招了招手。
袁叡挣扎着下了地,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扑向袁熙怀中,一不小心,额头撞着了袁熙下巴,父子俩同时叫了一声。袁熙一边摸着袁叡的额头,一边惊喜的说道:“他这么高了?长得真快。”
甄宓白了袁熙一眼。“不是他长得快,是你抱得少。”
袁熙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他的确与儿子亲近的时候不多。如果不是上次从中原回来同路,相处了大半个月,袁叡甚至不认识他。
“事情多,忙不过来。”袁熙将袁叡抱起,放在腿上,吸了一口婴儿身上的奶香,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平静的。
“不是说出去访古么,怎么阴着脸回来?没找到?”甄宓摆了摆手,示意保姆和侍女都出去,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说话。
“找到了,但是……”袁熙想了想,还是将郭嘉的用意说了一遍,想听听甄宓的意见。
他还没说完,甄宓就惊呼一声。“北郭?”
“怎么了?”
甄宓犹豫了片刻。“刚才那个侍女,是郭军师不久前派人送来的,也姓郭,说是他家远房亲戚。可是听口音,她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冀州人。”
袁熙也愣了一下。刚才那侍女的确没见过,而且年纪似乎不小了,看起来和甄宓差不多大。按理说,如此年纪的女子早就该出嫁了,除非遇到和赵央一样的情况。
“你没问过她家世?”
“一个侍女,又是郭军师送来的,有什么好问的。”甄宓转了转眼珠,随即又笑道:“就算是北郭的也没什么问题,有我中山甄氏、真定赵氏,再加上一个真定郭氏又能如何?”
“真定郭氏?”
“是啊,通常说的北郭就是真定郭氏,没落很久了。如果大王能够提携他们,让真定郭氏重振荣光,也算是兴灭继绝,圣人所尚的好事。”
袁熙瞥了甄宓一眼,心道你是不是傻?郭嘉送人入宫,只是做侍女这么简单吗?他就是要我纳入宫中,和你争宠。
与此同时,他又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那侍女没说几句话,他却听得出与赵央的口音不同,应该不是真定人,是北郭的可能性不大,也许真是郭嘉的远房亲戚也说不定。
“你也希望我和冀北人多亲近?”
“我也是冀北人嘛,当然希望天天能听到乡音。”
袁熙苦笑。“阿宓,你是故意装糊涂吗?”
“怎么了?”甄宓含笑看着袁熙,眼神中有一丝狡黠。
“这根本就不是乡音的事,是他们觉得吴王成不了事,要我……”
袁熙一声长叹,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他隐隐觉得,甄宓的想法很可能和郭嘉他们一样,不希望他这么安分守己。早在鄄城的时候,她就透露过这个意思,觉得大陈立国在鄄城,天子又如何喜欢袁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没有明说“天予不取,不祥”之类的话,但她对朝政却表现出了格外的热情。
也许,她已经有了自己做皇后、袁叡做太子的野心。
她是正妃,袁叡是嫡长子,地位无可动摇。
可是她却不想想,袁谭也是嫡长子,现在却没有立为太子。能不能立为太子,和是不是嫡长子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关键还是背后的势力。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身边,袁叡背后的势力毫无疑问是冀北人,郭嘉、辛毗等人自然也要推一个人出来,那个姓郭的侍女弄不好就是这枚棋子,到时候又是一场冀州人与中原人的斗争。
只不过这次的冀州人主体换成了冀北人,而不是冀南人。
这样的话,他不想说得太明白,免得甄宓以为他也有心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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