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无声一笑,尽显从容。虽然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却不影响他说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当然,也不完全是装的。
那个梦境的最后阶段,曹操在白狼山大破蹋顿后,将幽州乌桓强制迁到塞内定居,择其精锐加入虎豹骑,以从征伐,乌桓人并没有反抗。
现在的情况和梦里差不多,甚至更好一些,打赢了官渡之战的袁绍已有席卷天下之势,比苦战之后的曹操不知强了多少,足以压制乌桓人可能的反抗。
至于他们的小心思,他相信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毕竟曹操倚以心腹的荀彧、郭嘉现在是他的谋士。尤其是郭嘉,为了曹冲,什么都肯做。
“士严,你呢?”
阎柔心中一紧。
袁熙问他的意见,语义含糊,既像是问他能不能承担此重任,又像是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该如何作答?
如果推荐别人,等于坦承自己不能胜任,情愿交出兵权。
如果毛遂自荐,以袁熙现在的态度,只会更加厌恶他,后面会变本加厉,给他出更多的难题。
一时间,阎柔进退两难,心跳加速,脑门上也沁出了汗珠。
鹿离突然挪了挪身子。“君侯,我有个建议。”
袁熙眼神扫向鹿离,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帅说来听听。”
“阎校尉久在边塞,既熟悉乌桓,也熟悉鲜卑,与我等也相熟悉。若他能担起此重任,或可保上谷、乌桓无忧。若鲜卑人大举入侵,再请君侯增援,也来得及。”
袁熙沉吟了片刻,又看向难楼。“大王觉得呢?”
经过这两天的变故,又看到鹿离支持阎柔,难楼更加怀疑阎柔的用心,并不希望阎柔继续担任护乌桓校尉。面对袁熙的问题,他反复权衡了一番后,躬身说道:
“校尉与我们相交十余年,信任自不必说,只是眼下君侯的要求更高,不仅仅是上谷、代郡安定即可,校尉能否当此重任,老蛮夷实在不敢断言,还是由君侯决断为好。”
阎柔知道难楼对自己生疑,却不好解释,只得默不作声。
袁熙将目光投向阎柔,看了又看。
阎柔紧张得几乎窒息了,几次想开口说话,最后又都咽了回去。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现在想补救都来不及,哪敢再放肆。
袁熙心里也在盘算,是暂时留下阎柔为好,还是直接撤换了他。反复考虑了一番后,他决定给阎柔一个机会,就算是给阎志一个面子。
“士严,有信心试一试吗?”
阎柔已经快绷不住了,听了袁熙这句话,如逢大赦,连忙起身离席,跪倒在地。“若君侯不弃,柔愿全力以赴,马革裹尸。”
袁熙心中暗笑,这阎柔也真是急了,马革裹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能和马援比?
袁熙身体前倾,伸手虚扶。“士严,起来,说说你的计划。”
“喏。”阎柔应了一声,直起身,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他根本没想过袁熙会给他这个机会,哪有什么计划。换作平时,或许说几句场面话也能糊弄一下。可是现在别说糊弄袁熙,但凡有一句说得不妥都会让鹿离为他求来的这个机会得而复失,哪敢随便开口。
见阎柔愣在当场,张口结舌,袁熙再次感慨。
此人不堪大用,既无城府,又无韬略,也就是乌桓人把他当个人。
奇怪的是,曹操为什么会重用他?
在他的梦境里,曹操不仅在官渡期间就和阎柔有往来,控制冀州后依然信任阎柔,还带着他征讨蹋顿,阎柔因功封侯。
袁熙揣摩着曹操的方略,终究还是将对阎柔的不屑藏在了心里,挥挥手。
“是我疏忽了。士严往来数百里,一定是累了。不急,你且好好休息,然后再仔细斟酌一番,写成文书,报到镇北将军府。”
阎柔长出一口气,躬身施礼。“谢君侯关心,柔当用心体会君侯美意,征询各部大人意见,争取给君侯一个满意的答应。”
袁熙点头,又对鹿离和难楼说道:“二位都是乌桓人中的英雄,士严是汉人中的豪杰,希望二位能协助士严,胡汉一体,不分彼此,共保家园,抵御鲜卑人的攻击。”
鹿离、难楼拱手行礼。“如君侯所愿。”
——
阎柔出帐,先向难楼拱了拱手。“还请大王多多襄助。”
难楼笑着还礼。“校尉,你太客气了。正如君侯所说,上谷是我的家园,保护家园,义不容辞。校尉但有吩咐,尽管直言。我虽然不能跨马拉弓了,却能为校尉出出主意。校尉,你太累了,先休息吧,睡醒了,我们再议。”
阎柔道谢,难楼又看了鹿离一眼,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鹿离哼了一声。“出出主意,他这是不想出力啊。”
阎柔拉着鹿离,走到大帐百步之外,才开口说道:“刚才多亏了大帅,感激不尽。”
鹿离笑道:“我与校尉相识多年,信得过校尉。其他人不知底细,焉知是真心做事,还是谋求私利,捞四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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