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区临时居所的恒温环境无法驱散阿灼心底不断滋生的寒意。那块被严密包裹、藏在储物柜最深处的黑色金属块,像一个沉默的异界信标,持续散发着无形的低鸣,不断提醒着他自身处境的岌岌可危和这物品背后所隐藏的巨大未知。
每一次靠近储物柜,甚至只是目光扫过那个方向,他都能感觉到那低沉嗡鸣引发的、体内PSH粒子的微弱悸动,仿佛在回应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这种联系既让他恐惧,又带着一种病态般的吸引力。他既渴望彻底弄清它的秘密,又害怕再次尝试会引来更可怕的反噬,或者……暴露。
白天的“训练”变得更加煎熬。凯拉的技术要求日益严苛,她不断引入更复杂的模拟能量场,试图让阿灼在维持那种精妙的“金黄火焰”状态下去“过滤”或“微调”这些外来信号。这对他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每次训练结束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头痛欲裂。
而在他疲惫不堪、意识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刻,那块金属的“低语”似乎变得格外清晰。它不再仅仅是嗡鸣,偶尔会夹杂着那些无法理解的符号碎片——旋转的星图、冰冷的三角裂隙、闪烁的计数光点——如同幽灵般掠过他意识的边缘,带来一阵阵眩晕和莫名的焦躁。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两根钢丝上的人,一根是凯拉冰冷的实验指令和自身难以控制的力量,另一根是这块神秘金属带来的、足以将他拖入未知深渊的诱惑与威胁。任何一根钢丝断裂,都将是万劫不复。
这种高度紧张和孤立无援的状态,让他前所未有地渴望一丝……正常感,或者说,与过去那个简单世界的微弱连接。
几天后一个下午,训练结束得稍早,剧烈的头痛让他无法进行任何额外练习。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回到那间令人窒息的临时居所,而是绕道去了维护学徒通常交接班的公共休息区。这里空气浑浊,充满了汗味、机油味和廉价营养膏的味道,嘈杂而拥挤,却是他曾经熟悉的世界。
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拉低了工作服的领口,希望能像一滴水一样融回这片熟悉的海洋,哪怕只是片刻。
几个刚交完班的年轻学徒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来,瘫坐在长椅上抱怨着工作的辛苦和工头的严苛。他们的谈话内容琐碎而真实——谁的工具又坏了,哪里的管道特别难清理,配给的食物越来越难吃……
阿灼默默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酸涩。就在不久前,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这些最基础的生存烦恼所困。而现在,他却背负着足以颠覆整个庇护所认知的秘密,在生与死的边缘行走。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佝偻、满脸皱纹、胡须花白的老工人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是老马科斯,庇护所里资格最老的一批管道工之一,据说他甚至经历过“大冰封”最初的混乱年代。他因为年迈体衰,早已不再负责繁重工作,只做一些最简单的看守或清洁任务,是许多年轻学徒眼中移动的“故事库”和“活历史”。
几个年轻的学徒看到他,立刻来了精神,围了上去。
“老马科斯!今天有什么故事?再给我们讲讲旧时代那些会自己跑的车?”
“或者那些能飞到月亮上的大火箭?”
老马科斯眯着浑浊的眼睛,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去去去,小崽子们,那些玩意儿讲腻了。再说,委员会也不让多讲那些‘堕落享乐’的老皇历。”
一个学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探险般的兴奋问道:“那……讲讲‘下面’的事?我听说……最底下那几层,有东西?”
“下面?”老马科斯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警惕,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下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禁闭层。”
“禁闭层”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瞬间让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几分。连旁边几个原本在打盹的老工人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阿灼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竖起耳朵。这个词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禁闭层?那不是……关押犯事的人的地方吗?”一个学徒好奇地问。
“犯事的人?哼。”老马科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脸上皱纹更深了,“那只是对外面的说法。B区的看守所才是关人的地方。禁闭层……那是……封存‘错误’的地方。”
“错误?”
“旧时代留下的……‘不祥之物’。”老马科斯的声音变得飘忽而神秘,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据说……是‘火种计划’早期……或者更早以前……留下的实验残骸,失败品,还有一些……没人能看懂、也没人敢碰的玩意儿。危险得很。”
他拿起腰间脏兮兮的水壶喝了一口,咂咂嘴:“我刚来那会儿,庇护所还没完全建好,能量也不像现在这么紧巴。那时候……还有胆子大不信邪的家伙,偷偷摸下去想过淘换点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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