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村的宁静,仿佛有一种涤荡人心的力量。林夜与夏清岚在村中寻了一处闲置的院落租下,推开木窗,便能望见苍翠的山峦与潺潺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与蛇国的诡谲精致、车骑国的彪悍喧嚣截然不同。
安顿下来后,二人如同真正归隐的旅人,每日里或是在村中漫步,与淳朴的村民闲话家常,帮忙做些劈柴、汲水的琐事;或是沿着溪流溯洄而上,探访深山幽谷,采撷些寻常药草;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地走到村口那株巨大的古槐树下。
树下,总能看到那位名为赵玄的老者。他依旧每日午后雷打不动地摆开棋盘,或是独自对弈,或是凝望着棋盘上的残局,一坐便是数个时辰。
起初几日,林夜二人只是驻足观看,并未打扰。赵玄也似有所觉,偶尔抬头,报以和善的微笑,并不多言。直到这一日,赵玄对着一个颇为精妙的残局沉吟许久,手指捻着一枚白子,迟迟未能落下。
林夜观看片刻,忽然轻声开口道:“老先生,此处若飞镇,或可盘活边角,以攻代守。”
赵玄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依言落子,推演几步,果然局面豁然开朗。他抚掌笑道:“妙啊!小友果然深谙棋道!老朽赵玄,痴长几岁,若小友不弃,唤我一声老哥即可。不知小友高姓大名?”
“晚辈林山,这是内子吴霞。”林夜拱手一礼,从容在赵玄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途经宝地,见此处清幽,便想多住些时日。见老先生棋力精深,一时技痒,让老先生见笑了。”
“哈哈,林小友过谦了。观棋不语真君子,能一语道破关键,更是高人。”赵玄显得十分高兴,一边利落地收拢棋子,一边道,“山野之地,难得遇到同道。来,小友,陪老哥手谈一局如何?吴姑娘也请坐。”他热情地招呼夏清岚在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又取出自带的粗陶茶壶,倒了三杯清茶,茶汤色泽普通,却带着山野特有的清冽气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林夜微笑应允。
棋局再开。这一次,林夜并未再如上次那般只是点破关键,而是真正与赵玄对弈起来。他依旧将棋力控制在略高于赵玄一线,既能激起赵玄的斗志,又不至于让其感到无法企及。
赵玄棋风如其人,稳健厚重,大局观极强,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淀感。而林夜的落子则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锋芒,往往于不经意间埋下伏笔,待到中盘后期才骤然发力,令赵玄不得不全力应对。
一时间,古槐树下,只闻清脆的落子声与偶尔的赞叹。夏清岚安静地坐在一旁,素手烹茶,为二人续水,目光时而落在棋局上,时而望向远处如黛的青山,神情恬淡安宁。
一局终了,林夜以三子之差获胜。
赵玄投子认负,非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眼中异彩连连,叹道:“林小友棋艺高超,布局深远,落子如天马行空,却又环环相扣,老朽佩服!佩服!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棋力与心境,实在难得。”
“老哥谬赞了。”林夜谦和道,“侥幸胜了半目,老哥棋风厚重,根基扎实,晚辈亦是受益匪浅。”
“老了,精力不济,算路跟不上了。”赵玄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却并无多少失落,他看向林夜,又看看夏清岚,目光慈和,“倒是你们夫妇,琴瑟和鸣,结伴游历,真是神仙眷侣。看你们气息沉稳,根基深厚,未来大道可期啊。”
夏清岚浅笑道:“赵老哥过奖了。我与山哥不过是随心而行,能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结识老哥这样的长者,品茶论道,已是幸事。”
自此之后,每日午后,古槐树下便成了三人固定的相聚之地。棋局一场接一场,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两人从互有胜负,到后来林夜胜多负少,但每一局都让赵玄感到酣畅淋漓,获益良多。
对弈之余,更多的是闲聊。赵玄一生经历颇为丰富,他并非溪谷村原住民,而是百年前游历至此,喜爱此地宁静,便隐居下来。年轻时,他也曾意气风发,游历过周边数国,见识过不少风浪,甚至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些残缺的古修传承,这才一路修炼至黄金期巅峰。
“说起来,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年轻时遇到了几位良师益友,得以窥见修行之门的玄妙。”赵玄抿着粗茶,望着天边舒卷的流云,缓缓道来,“那时心高气傲,总觉得大道可期,钻石境不过是起点,甚至奢望过那传说中的仙王之境……”
他的声音带着追忆,也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
“那后来呢?”夏清岚轻声问道,她能感觉到老者话语中深藏的情感。
“后来?”赵玄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沧桑,“后来便是现实了。资质所限,机缘不够,卡在这黄金巅峰,一卡就是近两百年。看着同期的一些道友,有的突破瓶颈,一飞冲天;有的则陨落在争斗、探险之中;更多的,则是如老夫一般,耗尽寿元,化作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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