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乌鸦”的情报人员最初察觉到异常,是在数月前。
天竺中央帮的城镇与乡村里接连爆发高烧与抽搐的病例,死亡率惊人。
最初的说法是“季节性疫病”,或“水源污染”,但他从零散的报告与暗线情报中,敏锐地捕捉到某种不安的规律——死亡后的尸体,并未彻底沉寂。
他曾亲眼看见过。
那是一次夜间调查,他潜入恒河沿岸的火葬场。
柴堆尚未燃尽,一个早已确认死亡的人,居然在火焰中缓缓挣扎,眼神空洞,口中流出漆黑的液体。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火焰喷射器被紧急调来,才把那副身躯彻底烧为灰烬。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随着恐慌蔓延,难民潮如洪水般从南方涌出。道路被堵塞,村庄荒废,沿途尸体堆积。
乌鸦明白,瘟疫的源头必须查清,否则整个次大陆都会陷落。
碎片化的消息反复指向同一个地方——海得拉巴。
最早的大规模感染与“死者复活”的传言,正是从那里扩散开来。
城市当局最初试图掩盖,一度声称只是“食物中毒”与“小规模疫情”,但随后城防军失踪、通信中断,消息再也无法得到证实。
他开始谨慎地向南移动。
途中,他换过多次身份,从行商到流浪僧侣,再到难民队伍中的无名一员。
他刻意避开大规模聚集的群体,只在夜色下行动,收集残存的文件、截取被遗弃的无线电。
沿途,他见证了崩溃的景象:一整条街的房屋被纵火焚毁;在村口,成堆的柴堆与尸体被粗糙点燃,夜空被火光映成血红;还有难民队伍在路边被隔离军拦下,数小时后传来密集的枪声与火光。
——————————————
“乌鸦”南下的途中,曾短暂停留在那格普尔。
这座位于腹地的城市原本是重要的交通枢纽,防线修筑得严密,外围设有检查站,内部还有马哈拉施特拉邦重兵驻扎的兵营。
街道上挤满了来自南方的难民,粮仓迅速耗尽,公共水源旁排起看不见尽头的队伍。市政与警察竭力维持秩序,却在难民潮的持续冲击下渐渐崩溃。
不久,瘟疫进入城内。高烧、痉挛与呼吸衰竭的病例倍增,医院与寺庙被迫改造成临时隔离点,却很快人满为患。
乌鸦在一处废弃警局的高窗俯瞰,见街头的火堆一夜之间增加了数十个,尸体被成捆丢上去焚烧,火光照红半边天空。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夜间,城西的难民营突然爆发混乱——有人先是尖叫着倒下,不久后却以僵硬而怪异的姿态爬起,扑向身边的同伴。
恐慌像烈火般瞬间蔓延,人群崩散,尖叫、枪声与哭喊交织,秩序彻底瓦解。
而真正的灾难随后而至。
来自南方的尸潮涌来,如同河水决堤一般,滚滚扑向城墙。那不是活人组成的队伍,而是成百上千具已经腐烂的身躯。
它们踉跄、拖拽、跌撞,却毫不停止,眼睛空洞,嘴中溢出低沉的嘶吼。
那格普尔的城防军先是震惊,随后疯狂开火,机枪声与火箭筒的爆炸声在夜空中连成一片,但射击只能击倒一部分,其余的尸体仍旧踩着火焰与尸骸冲击而来。
他们的军火本就不充足,装备型号及其老旧,以至于许多士兵已经使用上个世纪的李恩菲尔德步枪进行抵抗。
而混乱的补给使得很多本可以坚持更久的阵地直到弹药耗尽,被尸潮吞没,都没有获得哪怕一次补给。
难民们本就被瘟疫折磨,如今目睹尸潮来袭,恐慌彻底失控。
有人冲向城门,有人跪地哀嚎,更多人则不顾一切地砸开库房,抢夺车辆与武器,企图逃亡。
那格普尔的街道很快变成修罗场:一边是仍在拼死抵抗的军队、警察与民兵,另一边是相互践踏的惊惶民众。
那格普尔的陷落已经无可挽回。
————————————
街道尽头火光翻腾,枪声与嘶吼混杂在一起,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呻吟。
乌鸦蜷缩在一栋被炸裂的楼宇残骸里,手中的便携式无线电闪烁着杂乱的光。
他本想发送求救讯号,却忽然皱紧眉头。
耳机里传出的是刺耳的噪音,夹杂着不自然的电流脉冲。
谁会在这座濒临崩溃的城市里,耗费力气进行系统性的无线电压制?
那些行尸吗?开什么玩笑。
有人并不希望外界知晓这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他立即转频,却发现所有频道都布满了同样的噪音。
乌鸦深吸一口气,迅速取出小本子,写下寥寥数语:“那格普尔失守,尸潮从南而来。本人撤向新德里。”
他将信息转译为加密暗语,输入短波通信设备,利用一次性密钥发射出去,确认信号被送出。
随即,他果断切断电源,将设备塞入防水袋,扣紧背带。
自此之后,他将彻底保持无线电静默,在黑暗中收敛一切痕迹,像影子般消失于夜色,不再暴露分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