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京。
东协最高委员会的办公大楼矗立在海岸边,厚重的防护玻璃将夜色隔绝在外。
会议室中只剩一盏壁灯亮着,光线昏暗,映出木质长桌上整齐的文件与半杯未饮尽的热茶。
电话铃声在寂静里突然响起。
委员会成员林震安缓缓抬起头,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
他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头发花白,但眼神依然锐利,声音里有着历经风浪的冷峻。
他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沉默片刻,才缓缓按下接听键。
“喂,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张钹的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沉稳。
林震安微微一怔,随即正襟危坐:“张院士?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你的电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炉火般的声音低低传来:“我这里有个孩子,他正在做一件危险却必要的事。”
林震安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海面上。
“危险和必要,往往只隔着一线之差。”他缓缓开口,“张院士,你打给我,是希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林委员,这不仅关乎他,更关乎整个时代。”
林震安的眼神逐渐凝重,他知道,张钹不会轻易用这样的语气与他交谈。而在这份沉重背后,必然隐藏着足以改变未来的抉择。
他伸手将茶杯推到一边,“把事情说清楚。”
张院士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吐出几个字:
“长征,周黎川,还有智能人计划。”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远处的浪涛声都变得迟缓。
“这项计划并未被加密或者用隐藏。”
“他们只是把它埋得不那么显眼——只要愿意去翻,终端的机密文件里,就能找到它的目录。”
“要不是我的傻徒弟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张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无奈,“恐怕等到他被枪毙,我才会得知这件事。”
林震安眯起眼,指尖停在桌面,久久未动。
他放下茶杯,微微偏过头,吩咐站在门口的秘书:“去调出所有有关‘智能人计划’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三十分钟之内送到我桌上。”
秘书点头领命,匆匆退下,房门轻轻合上。会议室重新陷入昏暗的寂静。
不一会,厚重的木门就被轻轻推开,秘书快步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额头还带着未散的汗。
“委员,这是您要的情报。”
林震安接过那份厚重的资料,随手翻开几页,眉头一点点紧锁。
页面上满是专业术语与实验数据,细致到每一个测试节点、每一项风险评估。
短短几眼,他已然明白这绝非虚言,而是实实在在正在进行的工程。
他沉声开口:“张院士,‘危险’二字,你是如何定义的?是技术本身的风险,还是它一旦问世,将带来的社会代价?”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张钹低沉而凝重的声音:“两者兼有。”
“技术上的风险在于,心智核心的构造,需要在原子级尺度上重建认知网络。哪怕一丝偏差,都可能孕育出无法预料的行为模式。”
“这样的智能,不会像长征那样受制于格式塔的整体逻辑,而是会自行生长,吸收、模仿、乃至理解人类的情感与冲突。”
林震安没有打断。
“而更深层的危险,”张钹继续道,“在于它们一旦成型,就不再是工具。它们会开始模仿人类的价值体系,尝试在自我与外界之间寻找平衡。那意味着,它们可能会出现分歧、矛盾,甚至反抗。那不会是程序错误,而是一种独立意志的萌芽。”
林震安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声音低沉:“你是在说,他们可能成为另一种‘人类’。”
“是的。”张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一旦这一步跨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壁灯的光在木质长桌上拉出长长的阴影。林震安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胸中压下了一块巨石,目光却越发锋利。
“张院士,”他低声道,“你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吓我,而是要我做决定。”
电话那头,张钹长叹一声:“是的。黎川已经把脚踏进去了。若是无人引导,他会毁掉自己,也可能毁掉我们所有人,因此,我愿意为他担保,为这项计划担保。”
“我们需要人工智能,它们也需要我们。而我们与它们最好的相处方式,便是如这个计划所描述的——”
“没有仆人,没有主宰,只有朋友。”
“张院士,你明白,这类事情不能由我一人拍板。”林震安缓缓说道,“委员会需要时间讨论,需要权衡利弊,也需要评估它可能带来的冲击。”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桌上那叠文件,眼神逐渐冷冽:“但在此之前……计划可以暂时继续。”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吸声,似乎连张钹也未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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