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杰冒着极大风险传递回来的详细报告,被交通员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红二军团指挥部。当那份带着樟树镇潮湿气息和隐秘战线紧张温度的报告,最终摊开在贺龙、恽代英和林峰面前时,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报告的字里行间,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徐特派员”徐文甫的狡诈与可疑:主动提供看似真实的情报示好;抛出巨量紧缺药品的诱饵;回避关键渠道信息;态度强硬,急于推进交易;反常地要求交接点靠近苏区……所有这些迹象,都强烈地指向一个结论——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果然是个套!”贺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缸跳了起来,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燃烧,“狗日的,想把我们的人引出去,一网打尽?还是想摸清我们的边界布防和交通线?做梦!”
恽代英政委的神色同样严峻,他仔细地将报告又看了一遍,沉声道:“这个陷阱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敌人动用‘南昌行营特派调查员’这样的身份来设局,所图非小。他们可能想借此机会,捕获我们高级别干部,打击我军指挥层;也可能想制造我们与敌方人员‘勾结’的假象,进行舆论攻击,破坏我们统一战线的形象;甚至,不排除他们想利用这次接触,向我们传递虚假战略信息,误导我们的判断。”
林峰默默听着,目光停留在报告上李文杰对徐文甫那句“长远考虑”的记述上,心中寒意更甚。他脑海中,那修复缓慢的系统,似乎也因这明确的高风险信号而产生了更清晰的警示波动,虽然依旧无法提供细节,但那种“致命威胁”的预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开口道:“首长们的判断都很准确。这不仅仅是一个战术陷阱,更可能是一个服务于敌人整体‘困扼’战略的毒计。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消耗我们的精力,扰乱我们的决策,甚至从内部动摇我们的信心。李文杰同志的判断是清醒的,这个‘触手’必须立刻收回,绝不能有任何犹豫。”
“立刻通知李文杰,终止一切接触,按预定方案,以最快速度,最安全的方式撤回!”贺龙毫不犹豫地下令。
“是!”周安民立刻领命,转身就去安排。
“触手”行动虽然果断终止,避免了可能的损失,但带来的阴影却挥之不去。敌人手段的阴险和无所不用其极,让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情沉重。而这,似乎仅仅是一个开始。
几乎就在“触手”行动报告送达的同时,来自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的通报,以及周安民情报系统从其他渠道汇总的信息,都指向了一个更加严峻的现实:敌人正在实施一项规模空前的、系统性的经济与军事双重绞杀计划。
通报中指出,蒋介石已严令各“围剿”部队,采取“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策略。在军事上,继续稳固堡垒推进,组织“别动队”深入骚扰,并开始有意识地采取一种新的战术——“放血”战术。即不再追求一次性歼灭红军主力,而是通过频繁的、中小规模的接触和战斗,利用其兵力、火力和补给优势,持续不断地给红军造成伤亡和消耗,尤其注重杀伤红军的技术骨干和老兵,企图以此慢慢“放干”红军的有生力量。
在经济上,封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不仅严格禁运一切战略物资,连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如食盐、布匹、药品的流通也受到极端控制,并在苏区周边强行推行“计口售盐”、“连坐保甲”等制度,企图从根本上扼杀苏区的经济活力。同时,加大了对苏区腹地的空中侦察和骚扰性轰炸,破坏春耕生产,制造恐慌。
一幅巨大的、冰冷的铁幕,正从四面八方缓缓合拢,不仅要禁锢红军的行动,更要窒息苏区的生机。
指挥部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生产自救运动刚刚铺开,效果尚未显现,而敌人新的“放血”战术和经济绞杀,却像两把无形的锉刀,每天都在磨损着红军和苏区的生命力。部队的伤亡在持续增加,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班排长和老兵们的损失,令人痛心疾首。根据地的物资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伤病员的呻吟声仿佛就在耳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贺龙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天天被动挨打,看着战士们流血牺牲,看着根据地一点点被耗干,老子心里憋屈!”他猛地站定,看向林峰,“林参谋长,你是咱们军团的脑子,你倒是说说,面对敌人这‘堡垒’加‘放血’加‘困毙’的组合拳,我们到底该怎么破局?难道就只能这样硬挺着,看谁先倒下吗?”
恽代英也投来期待的目光。他知道,林峰不仅战术眼光独到,往往在战略层面也能提出一些发人深省的意见。
林峰感到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沉重。他走到地图前,目光缓缓扫过那被蓝色堡垒线和箭头重重包围的红色区域。脑海中,系统那缓慢的修复进程,在这种巨大的战略压力下,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凝滞。它无法提供破局的妙计,只能隐约地、模糊地感应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断增强的压迫感,以及苏区内部那虽然坚韧却在被不断削弱的“抵抗意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