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将朱大榜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狂热反应尽收眼底。
王伦哥哥抛出的香饵,果然精准地钩住了这条地头蛇心底最深处的贪婪。
“朱掌柜,”朱贵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哥哥特意嘱咐,‘比物会’与‘珍货阁’乃我梁山立足山外、拓展根基的百年大计,务必要办得公正、公开、场面隆重。”他刻意加重了这几个词,目光如炬,盯着朱大榜。
“你朱家世代经营此集,是我梁山股肱,此番筹备之功,哥哥自然铭记,绝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话锋在此微妙一转,朱贵的手指在油腻的空气中虚点一下,仿佛敲打在朱大榜的心尖上。
“至于那‘珍货会’上的‘专营牙帖’最终花落谁家…既要看竞标者实力是否雄厚、出价是否诚意十足,”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更要看其是否…真正与我梁山血脉相连,懂得‘替天行道’的真正规矩,明白何谓‘同舟共济’的分寸。”
“这其中的轻重缓急,朱员外是明白人,当比外人更清楚。”
“懂!懂!小人明白!朱头领金玉良言,字字珠玑,如同拨云见日!”朱大榜如同被醍醐灌顶,激动得难以自持,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梁山方向,指天誓日,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尖锐变调:
“王伦哥哥之恩,天高地厚!竟将如此显赫大事托付于小人!”
“朱大榜在此对天立誓!若不能将这‘比物会’办成京东路百年未有之盛事,不能将‘珍货阁’的奇珍卖出个让东京汴梁城都抖三抖的天价,不能为山寨立下这开疆拓土般的不世大功……”
他脸上肥肉抖动,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光芒:“小人甘愿受那万箭穿心之刑,死后魂魄永镇这八百里水泊之下,受那冰浸火燎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刻,什么流民拥堵、治安崩坏、粮价飞涨,在他眼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是通往泼天富贵、跻身梁山核心权力圈层的垫脚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与伦比的利益和地位,如同旭日东升,金光万丈,将他朱家的门楣映照得辉煌夺目!
被巨大利益驱动和山寨威势加持的朱大榜,如同被注入了龙虎猛药,瞬间爆发出令人咋舌的能量和效率。
他立刻雷厉风行地召集所有心腹掌柜、账房先生、护院头目,甚至恳请朱贵动用了梁山安插在集内的所有暗线力量,协助维持秩序、传递消息。
午时刚过,墨迹未干、盖着朱大榜鲜红私印和王伦令牌清晰拓印的巡防营招募告示,已由专人负责,密密麻麻张贴在集市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流民聚集的最肮脏破败的窝棚区都不放过。
告示措辞强硬,言明待遇优厚,包吃住,饷银按时足额发放,但条件也极为苛刻——需身强力壮,家世清白,还需有本地信誉良好的商户或流民中有威望的头目作保。
招募点设在朱记大酒楼旁的宽敞空地。朱大榜搬来太师椅,亲自坐镇监督。他精明地眯着小眼,优先挑选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拖家带口、眼神怯懦、容易控制的流民青壮。 同时,他皮笑肉不笑地将几个平日里桀骜不驯、对他阳奉阴违、甚至暗中收保护费的地痞头目及其核心党羽,一把推搡到一旁监督的山寨头目石锁面前。
“石锁兄弟,这几位兄弟…咳,身手了得,在集内也…颇有‘威望’,正是巡防营急需的‘人才’,”朱大榜特意加重了“关照”和“磨练”二字,“还请头领多多‘关照’、好好‘磨练’!”
石锁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打量落入陷阱的猎物,抱拳道:“朱员外放心,俺们山寨,最懂得如何‘磨练’这等‘人才’!”那几个地痞顿时面如土色。
那“平安捐”的细则草案,由几个精于算计的老账房,关在屋里噼里啪啦打了一下午算盘,赶在日落前出炉。
朱大榜亲自审阅,笔蘸朱砂,巧妙地将征收比例与商户“对山寨的忠诚度”隐晦挂钩。 几家平日里与他朱记有激烈竞争、背后可能与其他州县势力有勾连的大粮行、大货栈,被不动声色地课以重捐。而几家与他关系密切、时常孝敬、或规模较小容易控制的商户,则象征性地收取少许。
草案末尾,赫然用朱笔写着:“此捐乃为保境安民,梁山恩泽所系!抗捐不缴、阴奉阳违者,视同叛集,严惩不贷!”
草案被迅速公示,果然引发了几家被课重捐大商户的强烈反弹和暗中串联。但朱大榜只是冷笑置之——这正是他想要的,正好给即将成立的巡防营和山寨头目一个“杀鸡儆猴”、立威扬名的机会。
同时,那份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采购清单,被朱大榜视为吸引四方“大鱼”上钩的致命香饵。
他不仅命人连夜誊抄数百份,张贴在集市所有显眼处,更动用了梁山在济州、郓城、东平乃至更远州府的所有明暗渠道,派快马专人送往各州县主要商会会首、行业巨头的案头。每份清单都附上他朱大榜的亲笔信,言辞恳切,暗含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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