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如果所有人都该死呢。
我没答,只是把剩下的半包榨菜撕开,递过去。
“先活着,才能判谁该死。”
他盯着那包榨菜,像在看一把刀。风从洞口灌进来,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影子在他脸上跳,像鬼火。
我自顾吃了一小口,咸得发苦。这玩意儿早过期了,但热量还在。吃完,我把水壶递过去:“你娘的朋友醒了也得喝水。你要是倒了,谁背她走?”
他没接,但也没拒绝。
我懒得再劝,把水壶放在他旁边石头上,自己靠墙坐下。火光太弱,照不清整个洞,只能看见妇人躺着的轮廓,还有他握刀的手——指节发白,虎口全是裂口,血痂叠着血痂。
这孩子从没松过刀。
我眯眼扫了他一圈,最后停在左肩。衣服破了个口子,边缘发黑,渗着血。估计是昨晚翻山时被石头划的,一直没管。
我从包里摸出碘伏棉片和绷带,没说话,起身走了三步,在他面前蹲下。
“你左肩在流血,不处理会化脓。”
他猛地抬头,眼神像要杀人。
我面无表情:“你要死在复仇前,我可不背锅。要么自己弄,要么我来。三秒。”
他没动。
两秒后,他松开了手,刀拄在地上。
我扯开棉片,酒精味瞬间散开。他皱了下眉,但没躲。我按住伤口边缘,擦掉脏污,他肌肉绷得像铁,一声没吭。
“刀握得再紧,手烂了也砍不了人。”我一边包扎一边说,“你要是想当个废人,现在就可以把刀扔了。”
他咬牙:“我没想当废人。”
“那就好。”我缠好绷带,收手,“别把命浪费在逞强上。”
他低头看着包扎好的肩膀,没说话。火光下,他睫毛颤了颤,像第一次被人碰过伤口。
我退回原位,重新靠墙。洞外风更大了,树叶拍打声一阵接一阵。妇人咳了两声,还在昏睡。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始终没碰那包榨菜,也没喝一口水。但水壶挪了位置——刚才还在石头上,现在靠在他脚边。
我知道他动过。
夜深了,火折子快灭了,我重新点了一根。光亮起来时,他正蜷在妇人旁边,背对着我,肩膀缩着,像只受伤的野狗。
我从包里掏出那件备用冲锋衣,走过去。
“盖着,别病了。”
他摇头:“我不冷。”
我冷笑:“你以为我好心?你要是病了,我得背两个累赘。”
说完,直接把衣服甩在他肩上,转身走向洞口,手搭在战术手电上,背对着他站着。
风从背后吹进来,吹得衣角乱抖。
我没回头,但耳朵听着。
他没脱衣服,也没扔掉。过了会儿,他轻轻拉了拉领口,把衣服裹紧了些。
子时快到的时候,系统突然闪了一下。
【预知更新:少主将在子时梦魇惊醒,梦见母亲被烧,本能拔刀】
我没动。
风声压着呼吸声,洞里安静得能听见火苗烧纸的噼啪。
果然,风一转南,他就醒了。
猛地坐起,手已经搭上刀柄,刀鞘滑出半寸,寒光一闪。
我头也不回,只说了一句:“你娘死在火里,但你还活着。活着,就不许乱挥刀。”
他僵住。
刀停在半空。
几秒后,他缓缓把刀推回鞘里,手还在抖。
我没再说话,闭上眼:“睡吧,有我在,没人能进来。”
他没躺下,坐在那儿,盯着火堆看了很久。
我假装睡着,其实一直醒着。
天快亮时,他忽然开口:“你昨天……为什么帮我?”
我没睁眼:“我说过了,我不想你变成杀人魔。”
“可你不是这儿的人。”
“不是。”
“那你图什么?”
我睁开眼,看向他:“你觉得我图什么?”
他不说话。
我坐直了些:“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图你活着。图你别回头。图你将来想起今天,能记得有个人没让你彻底疯掉。”
他眼神闪了下。
“我不需要记得谁。”他低声说。
“那你记住也行,忘了也行。”我站起身,走到洞口,拉开冲锋衣拉链,透气,“但今天你活着,是因为有人拦了你一刀。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有人比你更不想你死。”
他没再问。
阳光慢慢照进洞口,妇人咳了一声,眼皮动了动。
他立刻转头看她,手又搭上刀柄,但这次不是防我,是护她。
我看了眼手机。
电量21%。
现代的我,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但这一世,他已经没那么想死了。
我走到妇人旁边蹲下,摸了摸她额头,有点烫。
“她快醒了。”我说。
少主点头,没说话。
我从包里翻出最后一点退烧贴,撕开贴在她额头上。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她眉头皱了下,但没动。
少主盯着那张贴,小声问:“那是什么?”
“降温的。”我说,“她烧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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