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他指尖,那根勾住我衣角的手指还在微微颤着。我低头看着,心跳慢了一拍。他醒了,却没有睁眼,只是那样轻轻抓着,像是怕一松手,我又会消失。
我没有抽开。
而是慢慢将左手覆上去,掌心贴着他冰凉的指节。他的呼吸很轻,但比刚才稳了许多。我能感觉到,他正一点点回到我身边。
“你说过要报恩的。”我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可别赖账。”
他睫毛动了动,终于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片刻后才聚焦在我脸上。嘴角牵了一下,很弱,却笑了。
“我想用一辈子还。”他说。
我没答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起身时腿有些软,昨夜耗尽的心光还没完全恢复,身体还在提醒我那一战的代价。但他撑着地面坐起来,一手扶住我胳膊,稳稳地站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山。脚下的草沾着露水,鞋带松了也没人去系。远处小镇的炊烟已经升起,街道上开始有人走动。有人认出我们,先是愣住,随后快步跑开,没过多久,便听见几声欣喜的呼喊从巷口传来。
婚礼是三天前悄悄定下的。
那时他还昏迷,我在他床边坐着,翻看他随身带的旧册子,里面夹着一张手绘的请柬。字迹歪歪扭扭,画了个小小的庭院,两棵树,两个人站着。背面写着:“等姐姐愿意那天,我就把这地方变成真的。”
我没说话,把请柬收进了怀里。
现在,我们正朝那个地方走去。
小镇教堂不大,是老牧民捐出的聚会堂改建的。门口挂着几串干花,风吹过来,带着牧场特有的青草香。老主人夫妇早早等在那里,看见我们,老妇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许姑娘,你可算来了。”她拉着我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小少爷能醒,是你救的命。”
她递来一束野花,没修剪过,黄的白的混在一起,像是随手从山坡上摘的。我接过,低头闻了闻,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原来有人真的会因为我活着而高兴。
换上婚纱的时候,我站在镜子前停了很久。白色的裙摆垂地,肩头缀着细珠,映出我陌生的脸。镜子里的人眼神不再冷,可我还是迟疑了。手指抚过手臂,九道往生纹静静伏在那里,不再灼烫,温润如玉。
我问自己:这样的人,真的配站在光里吗?
就在这时,纹路轻轻一震。
不是警告,也不是记忆回涌,而是一种……回应。像是在告诉我,那些杀戮、那些挣扎、那些为他人点亮的心光,都不是白费的。我救过李森,挡过职场的刀,陪宫宸宇毅熬过最痛的夜——每一次选择,都不是为了赎罪,而是因为我愿意。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抬手将发丝挽起,别上那束野花。
走出房间时,风正好吹过庭院。樱花开了大半,落在石阶上,像一层薄雪。
他站在拱门下等我。
穿着深色礼服,脸色还有些苍白,可站得笔直。看见我,他呼吸一滞,脚步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下,像是不敢靠近。
我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走到他面前时,他忽然单膝跪下。
手上托着一枚戒指,银色的圈,内侧刻着两个字:贝儿。
“姐姐……”他声音有些抖,“我能叫你贝儿吗?”
我怔住了。
那是我的名字。许贝贝。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叫过我。前世没人,今生也没人。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仰头看着我,眼里有光,也有泪。
我没说话,蹲下来,与他平视。抬手替他擦掉眼角的湿意,动作很轻。
“以后没人能伤你。”我说,“有我在。”
这不是杀手的承诺,也不是救赎者的誓言。这是我想守护的人,这是我愿意交付余生的伴。
他点头,把戒指轻轻套进我的无名指。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却像被体温焐热了。
轮到我为他戴上戒指时,他忽然反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愿意。”他说。
我看着他,也笑了。
然后,我主动牵起他的手,转身面向所有人。
阳光从玻璃穹顶洒下来,照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九道往生纹隐没在光影里,心光悄然流转,一圈又一圈,像是终于走完了一段漫长的路。
“我愿意。”我说,“不是报恩,不是救赎,是因为……我也想被你照亮。”
掌声响起,夹着笑声和祝福。老主人夫妇站在人群后,抹着眼角。风吹动樱花,一片花瓣落在他肩头,我没去拂。
我们并肩站着,像终于走到了终点,又像刚刚启程。
仪式结束后,宾客陆续离开。我们坐在庭院的长椅上,谁也没说话。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很紧,却很稳。
远处传来钟声,敲了十二下。
他忽然转头看我,“以后每一天,都是。”
我靠上他肩头,闭了眼。
“原来安稳,是真的存在的。”
风过,枝头最后一片花瓣晃了晃,飘下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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