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地上那圈黑痕,脚边的泥土还冒着细烟,像是刚被谁用火炉烤过一遍。手里的地图皱巴巴的,边角都被我捏出了汗渍。账本浮在胸前,光晕一明一暗,跟个快没电的手电筒似的。
“你刚才那一下,”它终于开口,“载入史册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六十二,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我没理它,把地图又展开了一次。山形走势、红叉标记,还有那条从北往南的线,怎么看都像某个老江湖临死前画的藏宝图。我眯眼回想原身记忆,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名字——断龙岭。
“哦,”账本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东南三百里,破庙藏奸,建议带伞——雨大,怕你哭湿账本。”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嫌我不够狼狈?”
“客观提醒。”它语气一转,“毕竟你刚放完战术屁,士气这块儿还得靠嘴硬撑着。”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抖的腿,膝盖像是被谁拿锤子敲过两轮。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真气空得像被榨干的柠檬皮,连站直都费劲。但我不能倒,至少不能现在倒。
许虎走过来,刀收了鞘,脸上还带着点憋笑的痕迹。他站在我左前方,没说话,就是把手按在刀柄上,等着我下令。
“他带地图,”我声音有点哑,但咬字清楚,“说明不是逃命,是换地方续命。我们不追,他回头养好了,带着新队伍杀回来,门口那块‘雷霆门’的匾就得改名叫‘雷劈门’了。”
许虎没动,但肩膀松了半寸。
远处烈晨阳拄着断枪走过来,脸色发白,嘴角还有血丝没擦干净。“穷寇莫追。”他说,“你把他逼走就行,何必亲自涉险?”
我扭头看他:“那你告诉我,上次我们放过那个被打出屎的刺客,他后来去哪儿了?”
烈晨阳一顿。
“他去黑市卖情报,”我接上,“把咱们山门布防图拆成七份,一份卖三两银子,连厨房灶台朝哪边都标得明明白白。要不是账本提醒我‘人情债未还者,必反咬一口’,咱们早被人从后厨炸穿了。”
烈晨阳闭嘴了。
我转回身,把地图塞进怀里,拍了下许虎的肩甲:“你呢?担心我撑不住?”
他摇头:“担心你又拿‘心动税’说事。”
“放心,”我咧嘴一笑,“你欠的不止心动税,还有上次偷看我洗澡没交的‘观瀑费’,等打完这一仗再算。”
许虎耳根一红,但嘴角绷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腿还是软,但能走。我一步步走向那座只剩半截的旗台,踩着碎石和烧焦的木梁往上爬。旗杆倒了,旗子烧没了,只剩一根铁杆斜插在土里,像根戳歪的筷子。
我站上去,风吹得衣服哗啦响,账本在我胸前轻轻晃。
“听好了!”我扬声,“这趟不为杀人,为断根!他今天能从地里钻出去,明天就能从墙缝里爬进来。我们追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命脉!谁跟着去,首功记名,功劳簿上写大字!”
底下没人说话。
三秒后,第七队队长举起刀:“我随门主去!”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影卫小队陆续列队,刀出鞘,箭上弦。许虎站到最前,烈晨阳也拖着枪走过来,站在我旗台下方。
账本忽然一震,页面翻动,浮现一行新字:
【路径锁定:断龙岭,原敌巢,现藏身点概率87%。附赠提示:路上有坑,建议绕行——别问为什么,你踩过就知道。】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什么。
断龙岭……原身记忆里,那是二十年前被雷霆门剿灭的一个邪修据点。当时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尸首都化成了灰。可那地方地势险恶,四面环崖,只有一条道进出,易守难攻。
“不是藏身,”我低声说,“是投靠。”
账本补了一句:“前任仇家,现任盟友,典型反向合纵连横,建议见面先送份贺礼,比如——他的头?”
我没接话,跳下旗台,稳住膝盖才没摔。
许虎走过来:“轻装追击,影卫先行探路,如何?”
我点头:“你带五人,保持三里间距,发现异常即刻传讯。别贪进,等我信号。”
他应声而去,动作利落。
我又看向烈晨阳:“后勤队跟上,带够伤药和干粮。这一路不会太平。”
他皱眉:“你真觉得他会回头?”
“不是觉得。”我摸了摸怀里的地图,“他逃命都不忘带地图,说明早有准备。这种人,不会跑没影,只会藏得更深。而藏得最深的地方,往往是死过人的老地方。”
烈晨阳没再问,默默去调度队伍。
我站在原地,风吹得账本页角微微翘起。它忽然又蹦出一行字:
【友情提示:你裤子还没换。】
我低头一看,裤裆边缘确实有点湿——刚才那一记“反向打脸券”威力太猛,不仅响彻战场,还顺带喷出了点不该喷的东西。
“闭嘴。”我小声说。
“建议速换,否则追击途中遇风,容易飘味。”
我懒得理它,转身走向整队的士兵。没人笑,但有几个年轻弟子低头时肩膀抖得厉害。
我知道他们在憋。
但我现在顾不上形象。形象这东西,打赢了才有资格谈。
“列队!”我抬手,“目标——断龙岭!出发!”
队伍开始移动,脚步声由乱到齐,刀锋统一朝东南方向。
我走在最前,账本浮在身侧,微光映着前方荒土。天边乌云压着山脊,像一块脏抹布挂在天边。
走了不到十步,账本忽然又闪了一下:
【紧急提示:三息后,左前方石堆有异动】
我脚步一顿,抬手示意队伍止步。
所有人停下。
我盯着那堆碎石,不高,也就一人多高,夹在两块焦岩之间。风吹过,石缝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陈年血块闷在罐子里的味道。
我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石堆没动。
账本却突然黑屏了一瞬,再亮时只写了两个字:
【快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堆石头猛地一震,最上面那块滚了下来,露出底下一只灰白色的手,五指蜷曲,指甲发黑,正缓缓抬起来,指向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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