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墙头,带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跳跃,映照出墙上一张张或紧张、或坚定、或凶狠的面孔。
李晨与铁弓并肩立在墙头垛口后,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北方那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上来的黑影。
“看清了吗?是哪一路?”李晨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铁弓能听见。
铁弓眯着眼,凭借过人的目力和军旅经验,仔细分辨着:“人数在一百二到一百五之间,衣甲混杂,甚至很多人没有甲胄,只有破袄。武器也杂,刀枪棍棒都有,队形散乱,前前后后拉扯得很开……首领,看这架势,八成是分裂后的黑山骑其中一股,而且是实力较弱、最沉不住气的那一股!”
“何以见得?”李晨追问,手中柴刀的握柄已被汗水浸湿。
“若是官兵或者稍具规模的正规匪伙,行军不会如此喧哗杂乱,包围也会更有章法。你看他们,”
铁弓指着远处那些晃动的黑影,“火把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脚步杂乱无章,包围圈也稀稀拉拉,东一坨西一块。这分明就是一群饿急了、只想赶紧冲进来抢粮抢女人的乌合之众!我猜,很可能是那个号称‘窜地鼠’黄三的队伍,此人据说最为贪婪短视,实力也最弱。”
李晨心中稍定。
铁弓的分析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分裂后的黑山骑,果然最先按捺不住的是最弱的一股。
“他们有什么凭仗?就靠这一百多号人硬冲我们的石墙?”李晨目光扫过对方那乱糟糟的阵型,并未看到诸如冲车、云梯之类的正规攻城器械。
铁弓冷笑一声,指向黑影中几个被多人簇拥着、略显高大的轮廓:“看那里,他们好像在拖拽什么东西……像是临时砍伐树木扎成的粗糙木排,或许还有几架长梯。想靠这个爬我们的墙,哼,找死!”
就在这时,下方的流寇队伍中爆发出一阵更加喧闹的鼓噪。
几十个身影脱离了大部队,嗷嗷叫着,举着简陋的木盾和刀枪,率先朝着村墙发起了冲锋!
杂乱的火把光芒下,能看到他们那些因饥饿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来了!”墙头有人低呼,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慌什么!”铁弓暴喝一声,声如洪钟,瞬间压住了墙头些许的骚动,“都给我稳住!听我号令!”
举起右手。
身后,赵铁兰已然带着二十余名训练多日的弓手列队完毕,弓弦拉满,冰冷的箭簇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下方冲来的身影。
这些弓手大多是村中猎户和挑选出的眼力好的青壮,经过铁弓这段时间的严格操练,虽远不及正规军,但依托墙头地利,对付下面这些散兵游勇,已然足够。
“八十步……七十步……进入射程!”铁弓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冲锋流寇的距离,口中冷静地报数。
李晨能听到身边弓手粗重的呼吸声,能看到他们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但没有人后退,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铁弓举起的那只手。
“放!”
随着铁弓右手狠狠挥下!
“嗡——!”
一片令人牙酸的弓弦震响!二十余支利箭如同扑食的猎鹰,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没入黑暗!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流寇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噗通噗通栽倒在地,有的直接被射穿了胸膛,有的被射中大腿,抱着伤处在地上翻滚哀嚎。
后续的流寇冲锋势头为之一滞,惊恐地看着倒地的同伴和那高高在上的、如同死神般冷漠的墙头。
“第二队!准备——”铁弓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射倒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堆稻草。
另一队十名弓手迅速上前,替换下刚才发射后正在搭箭的第一队。
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然有了轮番射击的雏形。
“不准退!都给老子冲!打破村子,里面的粮食女人随便抢!”流寇后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粗哑吼声,显然是头目在督战。
几个试图后退的流寇被身后的人用刀背狠狠砍翻,逼得剩下的人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稀疏的箭雨,嚎叫着继续往前冲。
“六十步!自由射击!瞄准了再放!”铁弓改变了命令。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大多数猎弓的有效杀伤范围。
“咻!咻咻!”
墙头上箭矢开始零散但更具准头地射出。
不断有流寇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和哀嚎,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疯狂地冲到了墙根下!
“滚木!礌石!”李晨见状,立刻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早已准备好的村民两人一组,喊着号子,将墙头堆积的、打磨过的沉重滚木和大小不一的石块奋力推下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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