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步向前,脚尖刚触到那层翻涌的血雾,一股阴冷便顺着靴底爬上来。不是风,也不是湿气,是活物般的吸力,轻轻一扯,像是要把人往里拽。
身后四人没有迟疑,紧跟而上。
“停。”我抬手,掌心朝后。
他们立刻止步。紫袍老者呼吸微沉,黑袍除鬼师靠在柳三娘肩上,额角青筋跳了两下。陈九蹲在地上,指尖蹭了点泥土,捻开时露出一丝暗红细线,像埋在地下的脉络。
我知道了。
这地方不止有迷阵,还有根。
我闭眼,镇魂令在识海浮现,无声旋转。手中龙纹令牌贴于眉心,那一丝残留的皇室气息开始震颤,与周围某种节奏同步——七息一次,缓慢而稳定,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锁魂阵,已经开始运转。
“罗盘。”我低声说。
陈九从怀中取出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打转,几乎看不清方向。他咬牙按住边缘,可那指针依旧乱颤,最后“咔”地一声卡死在偏北位置。
“魂力抽取已经启动。”我说,“它在吸活人的气运,炼生魂为引。”
柳三娘声音发紧:“我们还能走?”
我能。
净灵火自识海涌出,顺经脉流至掌心。右手结印,五指张开,一圈淡金色火焰自脚下升起,呈环形扩散,将五人围在其中。火光轻晃,碰上血雾时发出细微嘶响,雾气如遇热雪般退开寸许。
但这只是暂时的。
我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混入净灵火中。火焰骤然明亮,沿着我伸出的指尖延展出去,在浓雾中烧出一道细长火线,像夜里划亮的第一道烛光。
“闭气三息。”我说,“跟紧我。”
话音落,我一步踏进火线尽头。
脚下地面变了。不再是碎石与枯枝,而是某种光滑的刻痕,嵌在泥土里,泛着暗褐色光泽。我低头看了一眼——是符纹,残缺不全,但能辨认出起始节点。
锁魂阵的边缘。
身后的四人陆续踏入。紫袍老者进来时剑柄轻震,黑袍除鬼师闷哼一声,扶着树干才稳住身形。柳三娘迅速掐了他手腕一处穴位,他喘息渐平。
“怎么了?”我回头问。
“魂脉被拉了一下。”黑袍除鬼师低声道,“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抽丝。”
我点头。这是正常反应。凡入阵者,皆会被阵法本能锁定,只要还带着一丝生气,就会成为目标。普通人走不到十步就得倒下,神志涣散,沦为祭品。
但我们不是普通人。
我将令牌收回袖中,双手交叠于腹前,镇魂令在识海缓缓转动,不断吸收四周游离的怨气,反哺为净灵火。火焰屏障微微扩张,压得血雾不敢靠近。
“阵法频率七息一弱。”我说,“下次间隙还有三息。”
他们没问怎么知道的。经历了昨夜连避两劫,又亲眼看见皇室密令上的残影,他们已不再怀疑我的判断。
三息过去。
我抬脚,往前跨出一步。
地面符纹更清晰了,断裂处连接着地下那条暗红线,一直延伸进雾深处。陈九用刀尖挑了挑土,发现那些红线竟是某种虫尸碾碎后凝成的浆液,干涸后形成阵基。
“以命养阵。”紫袍老者低语,“这村子……早就没人了吧?”
我没答。答案就在眼前。
前方百步外,雾中立着一块残碑,上面“无忧”二字斑驳不堪,半截埋在泥里。碑旁挂着一只铁环,红布条腐烂垂落,风吹不动。
那就是入口标记。
但我没动。
镇魂令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阵法波动,而是……另一股气息。
我缓缓抬头。
雾中,有东西刚刚经过。
不是人,也不是鬼。更像是某种被拖行的痕迹,留在空气里的余韵。极淡,若非镇魂令对魂体异常敏感,根本察觉不到。
“刚才……有没有看到那边动?”我指着左侧。
陈九眯眼望过去,摇头。柳三娘也说没见。紫袍老者握紧剑柄,却没有否定。
黑袍除鬼师忽然开口:“我感觉到了。像是一根线,从我们头顶掠过去,很快。”
我心头一紧。
那是阵法监察。
锁魂阵不会死守原地,它会动。会在关键节点安排巡游之力,监视所有闯入者。刚才那道痕迹,就是巡逻的魂引。
“不能再走直线。”我说。
“那就绕?”柳三娘问。
“不行。”我摇头,“外围有反向陷阱,踩错一步就会触发连锁反应。我刚才试过了,净灵火烧出的路径只能维持半柱香,之后会塌陷。”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盯着那块残碑,慢慢抬起手。
净灵火再次涌出,这次不是铺路,而是凝聚成一点星芒,悬浮于掌心。我闭眼,催动镇魂令追溯那一丝巡逻魂引的来路。
识海中,画面闪现——幽暗隧道般的空间,两侧挂满漆黑锁链,中间漂浮着一颗灰白色眼球,正缓缓转动。
那是阵眼监察灵。
它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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