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那张背面写着朱砂小字的信纸,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了一下镇魂令的虚影。月光斜照进巷口,打在我脚前的青石上,裂纹里积着昨夜的雨水。我抬步往前走,脚步不快,也没有回头。
破庙在城东荒地边缘,半边墙塌了,屋顶缺了一角,白日里都透光,夜里更是冷风穿堂。我到的时候,天刚过午时三刻,日头偏西,阳光斜插进庙门,在地上划出一道明暗分界。
庙内有两人。
一左一右盘坐在残破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目不动。左侧老者眉心微动,似有所觉;右侧那位却睁开了眼,目光如刀刮过我的脸。
我没有停下,径直走入,脚步落在碎瓦上,发出轻微的咔响。
“许千念。”我报上名字,拱手,动作不多不少,既不卑也不亢。
左侧老者缓缓睁眼,看了我一眼,点头:“准时。”
右侧老者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就这?一个连气息都压不住的小丫头,也敢约我们在此相见?”
我没答话,只是站定,双手垂落。镇魂令在识海悄然浮现,无声流转,将庙内每一丝灵力波动纳入感知。两人的气息如山压境,尤其是右边这位,魂力粗重,像是强行提聚过什么禁忌之物,经脉中有滞涩的震颤。
我不动声色。
左边那位——陆玄尘,开口了:“陈默传回消息,说你掌握行会祭坛线索,又能在幽奇之森以净灵火焚尽残魂而不惊动天地律令……可有凭证?”
“凭证?”我微微抬眼,“你们若不信,大可转身离开。我约的是合作,不是来受审的。”
右边老者猛地睁眼,周身煞气骤扬,地面碎屑微微震起。他盯着我,嘴角咧开:“好大的口气。一个小辈,连三品都不是,也敢跟我们谈条件?”
风从破墙灌入,吹动他灰白的衣角。
我依旧站着,呼吸平稳。镇魂令在识海轻旋,忽然一颤——不是冲着庙内,而是庙外西南方向,树梢某处,有一点极细微的反光闪了一下。
铜镜。
有人在窥视。
我没转头,也没移步,只是将那一缕方位记下,如同在心里钉下一枚钉子。
“厉阳道兄。”陆玄尘低声道,“不必动怒。她既然敢来,自然有她的底气。”
“底气?”厉阳嗤笑,“我看她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你以为清虚阁是任人踩踏的台阶?今日若不立个规矩,明日就有更多无名之辈敢指使我们做事!”
他说完,右手猛然拍向地面。
掌心未触地,一股无形劲风已轰然炸开,卷起尘土碎瓦,直扑我面门。
我没有后退。
就在那股力量即将撞上我胸口的瞬间,镇魂令在识海一闪,识觉提前捕捉到灵力轨迹。我左脚微挪半寸,重心下沉,右手贴腰侧符袋一掠而过,指尖掠出一道极淡的金痕,随即收回。
劲风擦肩而过,身后供桌轰然倒塌,木屑纷飞。
我站在原地,衣袍未乱。
厉阳眯起眼:“躲得倒快。”
“不是躲。”我说,“是你出手太慢。”
他瞳孔一缩。
陆玄尘终于动容,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那片废墟。他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刚才那一击,看似凶狠,实则留了三分余地。我在他出掌的刹那便已预判路线,只用最微小的动作避其锋芒,既不硬接也不示弱,反而显得从容。
这不是普通弟子能做到的。
“你说你能找到行会据点。”陆玄尘缓缓开口,“可知道他们为何能藏这么久?”
“因为他们上面有人护着。”我答,“而且不止一个。”
“那你可知,十年前西岭断崖那场献祭,是谁主持的?”
我心头一跳。
镇魂令微微震动。
这不是试探,是陷阱。
十年前的事,不该这么早被提起。除非……他们想确认我是否真的参与过,或者,是否来自某个特定传承。
我没急着回答。
“我不知道是谁主持。”我说,“但我见过碑文。‘祭魂于此,十载一轮’——他们每十年重启一次血契,靠吞噬活人魂力维持邪阵运转。最近一次,就在两个月前。”
陆玄尘神色微凝。
厉阳却冷哼:“空口无凭。你说见过碑文,那上面刻的是什么符序?第几道封印被破?你若答不上来,今日便别想走出这庙门。”
我看着他。
镇魂令在识海缓缓转动,映出那段记忆:残碑底端,三道交错的逆纹,中央一道断裂的锁链图样,那是镇魂观古籍记载的“断魂契”标记,唯有以活人精魄为引,才能激活。
这些,不能说。
说了,就等于暴露身份。
我垂下眼帘:“符序第三列,逆五行排列,主阵眼在东南角。封印裂痕呈锯齿状,像是被人用阴火从内部灼烧而开。”
陆玄尘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因为我挖开了下面的密道。”我抬眼,“还找到了三具尚未腐化的尸体,他们的魂核都被抽干了,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你们清虚阁每年巡查边境,难道从未察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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