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落下,一行清丽而又充满力量的字迹,出现在纸上——《慰民书》。
……
“哈!”
一声清叱,孙尚香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庭院中一片被雨水打落的梧桐叶,齐齐斩为两段。
她收剑而立,英姿飒爽,但眉宇间却缭绕着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烦躁。
“郡主,您还是歇歇吧,外面……外面都乱套了。”侍女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劝道。
“乱?”孙尚香冷哼一声,“一群吃饱了饭没事干,饿着肚子就只会闹事的废物,算什么乱?”
她当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句“交出妖人,祭祀上天”的话,让她觉得可笑又可气。
妖人?那个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要,傻乎乎跳进洪水里的家伙,是妖人?
那全天下还有好人吗?
她将长剑归鞘,发出“呛”的一声脆响,像是在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她不是甄姬,不懂得怎么管家理财;她也不是蔡文姬,写不出那些安抚人心的文章。
她是江东的弓腰姬,她的道理,只在她的剑上。
在她看来,问题很简单。有人造谣,就割了造谣者的舌头。有人闹事,就打断闹事者的腿。城里乱了,就派兵去巡逻,把那些趁火打劫、煽风点火的家伙,全都抓起来,当众砍了!
用最直接的血腥,来震慑所有不轨之心。
这才是江东孙家的行事风格。
“去,给我备马。”孙尚香将剑往腰间一挂,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郡主,您……您要去哪儿啊?”
“去前堂!”孙尚香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去找刘备要一支兵马。这徐州城里的秩序,我替他管了!”
……
糜环的房间里,气氛最为压抑。
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已经被外面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她坐在床边,眼圈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香囊,那是她亲手为姜云缝制的。
她听不懂什么叫“妖法失控”,也不明白什么叫“民怨沸腾”。她只知道,那些人,要伤害姜云。
那个会在她哭泣时,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的大哥哥,要被人抓去“祭天”。
一想到这个词,她就怕得浑身发抖。
“小环,别怕。”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糜环抬起头,看到自家兄长糜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忧虑。
“哥……”糜环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姜大哥?姜大哥是好人啊!”
糜竺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知道。可现在,好人两个字,是最没用的东西。”他看着妹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小环,你信不信你姜大哥?”
“我信!”糜环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糜竺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既然信他,我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我们糜家是商人,商人有商人的办法。”
他俯下身,在糜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糜环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她擦干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袁瑶。
她所住的那个独立小院,本是这场风暴中最安静的角落。
当“妖人”的流言和府库告急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坐在廊下,看着雨滴从屋檐上连成线,心中竟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报应,这都是报应。”她低声冷笑着,那张美丽的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伪君子,骗子……现在好了,被你骗来的功绩,被你骗来的民心,全都被一场大水冲走了吧?我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到姜云被愤怒的民众包围,看到他众叛亲亲离,狼狈不堪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她院门外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她皱了皱眉,起身望去。
只见院门外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负责洒扫的仆妇,正抱着自己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儿,无声地流着泪。那小女孩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已经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靠在母亲怀里,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母亲的衣襟。
仆妇看到袁瑶,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抱着孩子就要离开。
“站住。”袁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仆妇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袁瑶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虽然父亲袁术荒唐,但她至少从未挨过饿,从未受过冻。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她的眼睛里,没有光。那是一种……一种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灰暗。
因为洪水,因为没有粮食。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个她最痛恨的男人有关。
可……孩子是无辜的。
那仆妇,也是无辜的。
城里那数万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灾民,他们……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袁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她脑海中那幸灾乐祸的快意,瞬间被一种更复杂、更酸楚的情绪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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