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门口,一个身材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小桌后,一边用指甲剔着牙,一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他身上穿着比普通士兵体面一些的细麻布衣服,腰间挂着一串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想来,他就是那位粮官了。
见我们走近,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在甄姬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有事?”他问,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傲慢。
“李粮官,”我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放得平和,“我是新任的令史姜云,奉主公之命,在此试行新的耕作之法,特来领取一些谷种。”
一听到“姜云”这个名字,那李贵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他那双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撇了撇,显然,我那天在田埂上立下“军令状”的“壮举”,他早已听说了。
“哦,原来是姜大人,久仰久仰。”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对着我拱了拱手,姿态做得十足,但那语气里的敷衍,连三岁小孩都听得出来。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极为“痛心”和“为难”的神情:“唉,姜大人,您来得真不巧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他一拍大腿,满脸愁容地说道:“前几日,咱们这粮仓遭了贼,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偷走了不少粮食和种子!如今库存紧张,兄弟们自己开荒都不太够用,实在是……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那演技浮夸得让我都想给他鼓掌。
甄姬的秀眉蹙了起来,冷声道:“主公的军屯,粮草乃是重中之重,仓库失窃如此大事,为何不上报?”
李贵被甄姬问得一噎,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这位夫人说的是,说的是。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不是还没查出个结果嘛。不过您放心,主公的军令,我等断不敢违背。”
他装模作样地转身进了粮仓,在里面翻箱倒柜地鼓捣了半天,弄出好一阵叮当乱响。过了许久,他才提着一个看起来瘪瘪囊囊的麻布袋子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你看我多尽心尽力”的邀功表情。
“姜大人,您瞧,”他把袋子递到我面前,一脸肉痛地说,“这是我从仓底好不容易给您翻出来的最后一点存货了,您可得省着点用啊!”
我接过袋子,入手的分量很轻。我解开袋口的绳子,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我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一些在手心。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种子。
那是一捧干瘪、发黑、大小不一的谷粒,里面还混杂着大量的沙土、石子和不知名的草籽。别说种下去了,恐怕连喂鸡,鸡都要嫌弃地摇摇头。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李贵。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姜大人,实在是对不住,如今就剩下这些了,您……多担待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我转头望去,只见王二麻子正带着几个亲信,靠在不远处的木栅栏旁,假装在聊天,但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却毫不掩饰地向我这边瞟来。
王二麻子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我手里的“种子”,然后夸张地“哎呀”了一声。
“姜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他一脸“关切”地看着我,那只独眼里满是戏谑,“没有好种子,就算您有通天的本事,也种不出粮食来啊。这军令状……怕是悬了哦。”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快活的哄笑声。
我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捧废料般的谷种,耳边是李贵虚伪的叹息和王二麻子等人毫不掩饰的嘲讽。我感觉到甄姬扶着我的手,在微微收紧。
昨天,我用近乎自残的方式,赢得了自己动手的权力。
今天,他们却用这种最卑劣、最无声的方式,直接釜底抽薪,断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看着手心里的垃圾,又看了看远处那块被我用血汗开垦出来的试验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无力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局,还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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