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德，究竟发生何事？”曹操强压惊疑：“鄄城等四城能守住不足为奇，但吕布为何拐走万余精兵前往小沛？”

这万余精兵乃张邈多年心血，曾参与讨董之战。吕布此举，几乎断去张邈臂膀。

程昱深吸一口气：“是显谋。”

“显谋为吕布献上三策。”

曹操骤然变色：“若吕布真行此计，吾命休矣！所幸此计过于激进，即便得逞，吕布也将尽失兖州民心，难有立足之地。以吕布豺狼心性，必不取此下策。”

程昱抚须赞同：“主公英明！见吕布不纳下策，显谋又献一计——令吕布将陈宫谋划透露给豫州刺史郭贡，借郭贡之手退敌，再固守濮阳与主公周旋。”

曹操眉头紧锁：“下策过急，中策又失之迟缓。据守濮阳不过五五之数，此计看似针对张邈、陈宫，实为两败俱伤之策。上策又如何？”

程昱眼中精光乍现：“上策乃‘示敌以动，乘虚而入’！聚丹阳精兵，拥百万之众，立王霸基业！”

曹操细目圆睁，帐中骤然爆发出大笑：“吕布竖子，竟妄想效仿西楚霸王？然唯有此等霸业宏图，方能诱其心甘情愿赴小沛！”

“先予便利，诱敌深入，断其后路，陷于死地。《易经》有云‘遇毒，位不当也’——显谋这招上屋抽梯，较之从前愈发精妙了！”

（此计位列三十六计并战计，专克两军对峙之局。

昔年讨伐东郡黑山军时，李牧便以此计示曹操：先布疑阵诱敌，再断其归路，终使敌军任我摆布。此番故技重施，不仅保全濮阳，更将吕布逼入小沛，令兖州叛乱化为张邈、陈宫困守孤城之局。

戏志才慨叹：“显谋之智，吾不及也！”

李牧施展的上屋抽梯之计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在诱使吕布前往小沛之前，他精心布下空城计、离间计、无中生有、瞒天过海、反客为主、借刀 等连环妙计，环环相扣。稍有不慎，整个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戏志才暗自思忖，若由他代替李牧镇守濮阳，绝不可能取得如此完美的战果。

战局逆转令曹操既感惋惜又觉庆幸。倘若兖州失守，所有宏图伟业都将化为泡影。

显谋现在何处？曹操迫不及待想与李牧 言欢。

这是李牧自平定东郡黑山军后首次真正出谋划策。无论是剿灭青州黄巾、匡亭之战，还是两次征讨徐州，李牧都隐居濮阳，终日陪伴家眷。

虽然荀彧举荐了戏志才，但其谋略终究不及李牧缜密。曹操采纳其计策时，往往需要亲自修改润色。对曹操而言，咨询李牧如同在黄金时段欣赏IMAX巨幕电影，而请教戏志才则像是在深夜观看普通银幕——虽然都能达到目的，体验却天差地别。

显谋...程昱面露无奈：他在鄄城住了三日，抱怨蚊虫太多，明公府邸又无避暑设施，便返回濮阳了。

曹操的热情顿时冷却：我素来节俭，哪有余财修建冰窖水车，连松香都舍不得用。眼下条件艰苦，就不能将就些吗？

稍作平复后，曹操又问：仲德，如今张邈、陈宫势弱，我想出奇兵突袭陈留，你以为如何？

程昱摇头：明公，显谋临行前，夏侯将军曾请教攻取陈留之策。显谋只说多养鸡鸭即可。

又是养鸡鸭？曹操眯起眼睛，他在濮阳颁布的唯一政令，就是要求全城军民饲养鸡鸭，还规定饲养数量与举荐名额挂钩。莫非现在要让整个兖州都效仿？将来兖州官员都靠养鸡出仕，我这求贤令还有何意义？说什么养鸡鸭能破陈留，简直荒谬！

戏志才捻须沉思：仲德，显谋划策向来准备三套方案，另外两策是什么？

程昱立即答道：上策是征粮，要求兖州世家豪强上交半数存粮；下策是购粮，要求他们以市价出售半数存粮给明公。

戏志才面露讶色：“上中下三策皆暗指屯粮，今岁虽雨水稍减，却远未至缺粮境地。单是那百万归顺的黄巾所耕之粮，便足以供给军需。”

安置的百万黄巾，曹操照例要征收赋税。

曹操与兖州世家势同水火，根源尽在这百万青州黄巾。

这些人丁、田地、税赋皆归曹操所有，与兖州无涉！

兖州豪强分毫利益未得，反要协助安置黄巾，岂能不怒？

程昱忽又补充道：“夏侯将军提及，显谋早预见到张邈、陈宫之叛，未言明只因无人相询。”

无人相询！

这理由令人无从辩驳。

曹操一时语塞。

显谋或许已察觉端倪。

虽对李牧不问不谋的作风颇感无奈，曹操却嗅出异样。

正如戏志才所言，今岁雨水虽少，尚不至绝收。

百万黄巾所纳粮赋，足支曹军所需。

曹操心知肚明。

兖州士族对政令积怨已久。

只是曹操素来轻视这些世家。

若非张邈、陈宫挑头，纵有怨怼，士族亦不敢妄动！

传令，回师鄄城！

曹操命程昱任东平国相镇守范县，自率大军折返鄄城。

大军归来，鄄城荀彧终得心安。

曹操回军，宣告张邈、陈宫叛乱彻底失败。

濮阳。

清泉小筑琴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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