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暗自赞叹,这离间之计用得明目张胆,却又让人无从反驳。他深知吕布最重家人,当年在长安失散时几欲轻生,后得庞舒相助才重聚。如今家眷留在陈留,实为张邈牵制吕布的手段。李牧将此挑明,正是给了吕布接回家眷的正当理由。这阳谋用得高明——若张邈真是君子,自当放人;若不放,便是心中有鬼。无论如何,吕布都能名正言顺地将家眷接来濮阳,从此摆脱掣肘。
陈宫与张邈,皆需臣服!
摆在陈宫面前的,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若同意,便失去了牵制吕布的手段。
若拒绝,便是明着告诉吕布,张邈扣押了他的家眷,逼他就范。
可若真敢拒绝,吕布的剑,未必不会斩向陈宫!
陈宫心知肚明,目光阴冷地看向李牧,恨意翻涌。
然而,盛怒之下,他反倒愈发冷静。
“荀文若曾言,两军对垒,天下无人能及你之谋略。”
“李牧,你的才智,确实令人难以企及。”
李牧欣然受下这番称赞,折扇轻点横幅:“智冠天下,无人能及,智者之最李牧,我向来如此自诩!”
狂傲!
毫不掩饰的狂傲!
吕布望向李牧的眼神,愈发炽热。
这才是真正的谋士!
其他谋士,心思深沉,言辞隐晦,处处遮掩。
可李牧不同,在吕布眼中,他坦率直爽,毫不矫饰。
吕布性情豪迈,最厌拐弯抹角,最喜直言不讳之人。
那些藏拙之辈,如毒蛇般潜伏,伺机致命。
昔日的王允,便是如此。
而李牧的狂傲与坦荡,让吕布倍感亲近。
陈宫将吕布的神情尽收眼底,心知自己已难左右吕布的决策。
李牧以自身为饵,成功赢得了吕布的信任。
但若说李牧真心归顺吕布,陈宫绝不相信!
“温侯,濮阳虽得,兖州战事未了。”
“曹操得知消息,必会率军回援。”
“我欲北上东武阳,游说东郡以北兵马,共击东阿。”
“温侯可暂驻濮阳,休整兵马,再攻鄄城。”
“待范县、东阿、鄄城皆破,兖州大局可定,曹操再无翻身之机!”
陈宫不愿再留濮阳。
手中无兵,处处受制于吕布,令他倍感束缚。
吕布看向李牧,显然对陈宫之策兴致寥寥。
李牧笑道:“温侯,公台所言有理!只是错过今日酒宴,实在可惜。待宴上,我再为温侯献上破敌之策。”
陈宫听出弦外之音,分明是让他速离濮阳,此地已无他立足之处。
吕布心领神会,当即扬手道:“陈宫,东阿既由你接手,东武阳之事便不必耽搁。至于鄄城之策,待我与李牧议定后再行定夺。”
陈宫指节发白,面上却波澜不惊:“那便恭祝温侯旗开得胜。”语罢拂袖转身,背影决绝。
李牧目光掠过陈宫,转向吕布:“温侯当速往陈留接回家眷,免生变故。”
吕布骤然警醒——陈宫当真会赴东武阳?
“文远!”他眸中冷光乍现,“即刻调兵护送众将亲眷至濮阳。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张辽肃然抱拳。陈留城中岂止吕布家小?诸将亲眷亦居于此。
“末将领命!”
李牧轻笑收扇,侧身引路:“温侯请。”
顷刻间,主客易位!
田赐望着与吕布谈笑自若的李牧,满心叹服。县丞靳文暗自捏了把冷汗——
“连陈宫这般人物都连连受挫,若当初我与县令为敌,此刻怕已成吕布刀下亡魂!”
“空城、离间、无中生有……兵书死计,竟被他用得这般狠辣!”
宴席之上,濮阳众官吏轮番向吕布敬酒。
这位并州武将虽出身寒微,然长安洛阳的历练,令其举手投足间自带威仪,众吏无不折腰。
李牧冷眼旁观。莫说寻常官吏,即便靳文亦难辨其真意。众人只见消失多时的县令突然献城,俨然已归顺吕布,自然竭力逢迎。
吕布见众人谄媚之态不似作伪,对李牧戒心又消三分。原本为防不测而佩的宝剑,此刻也被他卸下悬于梁柱,以示推心置腹。
酒过三巡,残席将散。
吕布遣散了宴席上的濮阳官员,唯独留下李牧。
显谋,素闻你乃当世罕见的谋略奇才,布虽不才,愿聆听你对兖州局势的高见。吕布虽饮了酒,却未忘正事。
虽然攻取了濮阳,但兖州最终归属何人,吕布心中尚无定论。
李牧展开折扇,扇面上鹤鸣九皋的图案在烛光映照下更显清雅。
虽有拙见,只怕温侯不愿听。
李牧并未直陈己见,而是先给了吕布一个提醒。
吕布眉头微皱: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显谋但说无妨。
李牧起身踱步,轻摇折扇驱散暑气:温侯可知豫州刺史郭贡?
听到郭贡之名,吕布目光一凝:陈宫心腹汜嶷曾醉后提及,除我等陈留兵马外,豫州刺史郭贡也将攻打鄄城。
李牧含笑点头:温侯既知郭贡,那便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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