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重新落座,气氛已然变得十分热络。
张无极、冯忠、文兴邦三人依旧难掩兴奋,与黄得功交谈着,询问着沿途见闻、军中情况,交流着操练心得。
黄得功也一一回应,言语间既保持前辈的稳重与阅历,又不失豪爽与直率,偶尔说到趣处,引得众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朱慈烺见时机已然成熟,气氛融洽,正是宣布重大决策的最佳时刻。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自然带着一股威仪。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他身上,带着敬畏与期待。
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稳而有力,最后定格在黄得功身上,神色变得无比郑重而肃穆,缓缓开口道:“诸位将军都在,甚好。孤,方才思忖良久,有一事,关乎我军未来命脉,关乎大明中兴之基业,欲与诸位商议,以期共决。”
众人皆屏息凝神,堂内落针可闻。
朱慈烺目光如电,声音清晰而有力:“靖南伯。”
黄得功立刻起身,身体绷得笔直,抱拳肃立,如同标枪:“末将在。”
“孤,欲委你以一重任。”朱慈烺语气沉凝,目光灼灼。“此任干系重大,非同小可,关乎我军生死存亡,关乎数万将士性命,乃至大明国运兴衰,天下苍生福祉。”
朱慈烺微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充分沉淀,“不知将军,敢不敢担?愿不愿担?”
黄得功心中猛地一凛,他从太子的话语中听出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前所未有的托付。他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地回答:
“殿下请明示。但有所命,纵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末将黄得功,绝无二话,万死不辞!”
“好,要的就是将军这等气魄。”朱慈烺赞许地点点头。
朱慈烺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抛出了那个足以改变未来格局的决定:“孤意,革除旧弊,拨乱反正,恢复五军都督府实权!”
众人听到此,心里都顿时哑然,都在揣摩着太子殿下之意。
朱慈烺继续缓缓说道,“然,眼下局势,不必求全,当集中权柄,以求高效。”
他声音陡然提高,直视黄得功:
“孤决意,先行设立前军都督府,为我军最高统御指挥之所,总揽一切军务!”
朱慈烺微微前倾身体,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孤,授你,靖南伯,为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官拜正一品,统辖孤麾下现有所有兵马——”
“包括张无极将军之朱雀军、冯忠将军之玄武军、文兴邦将军之济宁两卫,以及靖南伯带来的万余铁骑。”
众人心下凌然,都明白了太子殿下想做什么,但一下子都没想清楚其中要点。
只听朱慈烺看向黄得功,继续说道,“自此,一应军队操练、编组、布防、征战、赏罚事宜,皆由你这位左都督全权负责,统筹决断。”
“孤,予你专断之权!靖南伯,可敢接此重任?”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巨浪。
刹那间,整个大堂陷,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无极、冯忠、文兴邦、赵啸天,甚至包括侍立一旁的王之心,所有人都在思索这方才太子殿下的命令和布局。
前军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武衔!
统辖所有兵马,全权负责,专断之权!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太子殿下要将所有的军权,毫无保留地、彻底地、完全地交给黄得功一人。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魄力?
这完全颠覆明中后期以来“以文制武”、“宦官监军”的百年习惯,这是要赋予武将前所未有的独立军事指挥权。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实权。
黄得功本人僵在了原地,他张大了嘴,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战鼓敲响。
他预想过太子会重用自己,或许让自己统领一部分核心兵马,或许给予一个高阶虚衔以示荣宠……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彻底、如此毫无保留的放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重用了,这简直是托付身家性命,托付整个未来的国运,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他黄得功一人身上。
巨大的震惊过后,汹涌而来的是一种受宠若惊到极致的不安与惶恐。
这信任太重了,重到他一时之间竟感觉双肩沉甸甸的。
这权力太大了,大到让他这个习惯了在层层制约下带兵的将领,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殿…殿下。”黄得功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此任,太重了,如山之重。末将…末将何德何能,岂敢担此…”
他猛地跪伏下去,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再是之前的悲痛,而是充满了巨大的压力与深切的担忧:
“殿下信重,天高地厚,末将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然…然则此事关乎国体,非同小可。殿下三思啊,万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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