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失落:“啊?为什么呀?”
朱慈烺在一旁,嘴角却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心中明镜似的:燧发枪绝不仅仅是换个击发装置那么简单!其枪管强度、膛压承受能力、药室结构、乃至整体重心平衡,都与鸟铳截然不同!强行改造,无异于削足适履!这于宗林,果然是个明白人!
于宗林没注意到太子的表情,他见永王有些失落,连忙解释道:“王爷容禀!这燧发枪,看着只是击发方式变了,可内里……那是脱胎换骨啊!”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空中虚点:“您想啊!那鸟铳,用的是火绳点火,药池是敞开的,药量也小,膛压不高!可燧发枪呢?燧石击发,火星引燃的是密闭在药室里的火药!那瞬间爆发的力道!比火绳点火猛得多!冲击力也大得多!”
他加重了语气:“鸟铳那细细长长的枪管,还有那薄薄的药池壁,根本扛不住这股猛劲儿!小的试过!把燧发装置硬装到鸟铳上,一扣扳机——‘轰’!好家伙!炸膛了!差点把小的这双手给废了!”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烫疤:“再者说,这燧发枪的药室结构、火门位置、击锤的力道和角度,都得重新设计!跟鸟铳那套根本对不上!还有那枪管,为了承受更大的膛压,得打得更厚实!更匀称!更结实!这哪是改改就能成的?”
于宗林总结道:“王爷!小的以为,与其费那牛劲去改,改出来还是个四不像,还容易炸膛伤人!不如……不如干脆推倒重来!从头设计!从头打造!一步到位!造出真正好用的燧发枪!!”
朱慈炯听完,小嘴微张,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那点失落瞬间被钦佩取代:“原来如此!于师傅说得在理!是本王想岔了!多谢于师傅解惑!”
朱慈烺看着弟弟那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中欣慰,他笑着拍了拍朱慈炯的肩膀,随即目光转向于宗林,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于师傅一番高论,鞭辟入里!孤心中豁然开朗!这燧发枪,必须另起炉灶!孤全力支持!”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然则,于师傅!孤最关心的是,若按你所想,打造一把堪用的燧发枪,需耗费多少银钱?若孤现在就要你着手试制、乃至量产,会遇到哪些难关?以你估算,若全力投入,一日能产出多少?”
于宗林一听太子问得如此具体,精神顿时高度集中。他拧着眉头,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算一笔精细的账:“回殿下!这……这具体的花费,小的以前都是东拼西凑,没个准数……不过,小的估摸着……”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若是从头到尾,精工细作,用好料子,一把燧发枪,从枪管、击发装置、枪托到各个小零件,全算下来,大概……大概得四到五两银子!”
他见朱慈烺微微蹙眉,连忙补充道:“不过!殿下!这是按顶好的料子算的!若是能像谷三老弟说的那样,有些现成的零部件能拿来用,或者用稍次些但也能顶事的料子,这成本……能压下来不少!压到二两、三两,甚至……甚至一两多银子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至于产量……殿下,这玩意儿精细!小的自己捣鼓,边琢磨边做,一把枪前前后后得花上几个月!可要是真铺开了干,有了熟练的匠人,有了趁手的工具,有了稳定的料子供应……小的估摸着,一个熟手匠人,十天到半个月,怎么也能打出一把像样的来!要是人手够,作坊够大,流水线似的安排起来……那产量就不好说了!一天造出十几把、几十把,也不是梦!”
说到困难,于宗林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眼神瞟向朱慈烺,显得有些犹豫和局促。
朱慈烺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他眼中的迟疑,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于师傅!不必有任何顾虑!有什么难处,统统说出来!天塌下来,有孤给你顶着!孤倒要看看,是什么拦路虎,敢挡我大明火器雄师之路?!”
朱慈烺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给了于宗林莫大的勇气!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然,声音也洪亮起来:“殿下!那……那小的就直说了!最大的难关!还是……还是银钱!!”
他指着谷三:“殿下!谷三老弟最清楚!造枪造炮,哪一样不是吞金兽?买好铁料!买燧石!买木料做枪托!买工具!雇匠人!哪一样不要银子?尤其是这燧发枪,对料子的要求更高!若是银钱充足,材料、零部件、工人匠人,小的、庄老哥、文先生、谷三老弟,我们几个豁出命去,也能把路子趟出来!技术上、工艺上,我们不怕难!就怕……就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如山的谷三,“噌”地站了起来!他那敦实的身躯如同半截铁塔,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铁匠特有的金石之音:“殿下!于大哥说得对!银子是头等大事!还有……还有这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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