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还说!”
她们的声音虽小,湘云的耳朵却是灵得很,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转过头来,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林珂的胳膊,一双眸子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压低了声音打趣道:“哎,珂哥哥,听见了没?‘他人真的很好嘞’!”
她学着那小丫头的腔调,惟妙惟肖。
“你要做什么呀?”湘云斜睨着他,“先前从西府那边抢了一对儿金钏儿玉钏儿过去,还嫌不够?”
“如今这府里头,连这刚来的小丫头,你都要招揽过去不成?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呐!”
林珂被她说得没好气,也懒得辩解,只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懂什么。我如今是嫌这府里的丫鬟太多了,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吵得我头疼。”
他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打趣般笑道:“真要说抢,我如今更想抢几个正经的主子回去,好好地供起来呢。”
他本意自然是指的湘云、黛玉她们这群姑娘,好让她这口无遮拦的丫头也知道羞臊一回。
谁知湘云这混丫头的思路,从来就与常人不在一处。
只见她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事情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还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讶道:“珂哥哥!你......你还想抢夏金桂?!林姐姐她知道么?”
林珂:“......”
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对着这丫头,他算是彻底没了脾气。
他放弃了争辩,只是无力地指了指湘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摇着头,认命般地往院子里走去。
晴雯和金钏儿、翠缕在后面瞧着二人这番互动,皆是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得憋得俏脸通红。
......
且说这院内,夏金桂已然砸了三四个瓷瓶,又摔了两套茶具,满地的碎瓷片,狼藉不堪。
她自己则跌坐在地上,头发也散乱了几分,脸上梨花带雨,正指着一旁手足无措的贾宝玉,哭天抢地地控诉道:“那可是我娘......不对!那是我亲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啊!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簪子!我自小得了,便一直当宝贝似的贴身戴着,片刻不离的!”
“如今倒好!才刚来了你们家这才几日,不过是回娘家住了两宿,这......这东西竟然就凭空给丢了?这屋里头,日日有人守着,门窗也关得好好的,它难不成还能自己长了腿飞了不成?”
贾宝玉被她这副泼妇骂街般的架势吓得连连后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最是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这般撒泼打滚的哭法,更是让他束手无策,只觉得嫌弃。
他好似一个全然无能的丈夫,只能缩在屋角的椅子上,垂着脑袋,任凭夏金桂如何闹腾,都只是一言不发。
夏金桂见他这副窝囊废的模样,心中更是鄙夷,那股子邪火也烧得更旺了。
她见贾宝玉不答话,便又狠狠地将桌上的一个珐琅彩的捧盒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下,似乎是砸痛快了。
夏金桂又听得外面那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渐渐安生了下来,心中一动,知道是真正能做主的人来了。
夏金桂的哭声一顿,随即,那满脸的愤怒与张狂,竟是在一瞬间便化作了委屈与悲戚。
她也不再砸东西了,只是踉跄着扑到桌边,顺势瘫倒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臂弯里,蒙着头呜呜地抽噎起来。
纤弱的肩膀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的,背影瞧着孤苦伶仃,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伤心到了极点。
湘云在外头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又啧了一声,低声对林珂道:“瞧瞧,这眼泪说来就来,可真是个天生的戏子。”
而随后急匆匆赶进来的王夫人,显然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情的人。
她一进门,先是被这满地的狼藉给气得心口一堵,待再瞧见那伏在桌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新媳妇,还真当是夏金桂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去轻拍夏金桂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哎哟,我的好媳妇,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
夏金桂哪里肯抬头?她只管趴在那里,哭得越发伤心,仿佛抽不过气来一般。
王夫人无法,只得看向一旁也在抹眼泪的宝蟾。
宝蟾立刻便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带着哭腔,条理清晰地回话道:“太太!您可要为我们奶奶做主啊!”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们奶奶方才从娘家回来,一进屋便想着将带来的首饰都收检一番,谁知......谁知打开那锁得好好的首饰匣子,竟发现里头丢了好些个宝贝首饰啊!”
“那可都不是寻常的货色呢!尤其是那支凤凰簪子,原是我家里老太太在世时,特特留给奶奶的念想......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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