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蟾在一旁低眉顺眼地听着,心中却是在不住地腹诽:我的好奶奶,您自个儿前儿不也是二话不说就闯进了人家卧房里去?如今倒有脸面说起别人来了?您又配说这种话么?
夏金桂哪里知道自家丫鬟心中这点小九九,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之中,越想越是气恼:“这群不知羞耻的小蹄子,一个个的就知道碍事!有她们在那儿杵着,我又要如何去探望珂兄弟?”
她停下脚步,蹙着眉头,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真切的担忧与自责:“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万一就因着我不能时时在他身边,珂兄弟的病更严重了,那可怎么办?!”
宝蟾听了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自家奶奶这份自作多情,怕是连戏文里都寻不出第二个来。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夏金桂继续这般痴心妄想下去,便怯生生地小声提醒道:“奶奶,其实......那位珂大爷不过是偶感风寒,发了些热而已。”
“昨儿我远远地瞧着,气色已是好了许多,想来并无大碍的......”
谁知她这句劝慰的话,非但没能让夏金桂安心,反倒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
夏金桂猛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厉声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多嘴多舌?”
“你觉得大好了就是没事了?那你怎么不去做郎中,反倒在我这里做什么下贱的丫鬟?”
这番话说得又急又重,将宝蟾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了下去,连声道:“奶奶息怒,是奴婢多嘴了,是奴婢该死!”
她心中却是委屈得不行:我也不想做丫鬟啊,要不奶奶您大发慈悲,将我的身契还给了我?我立刻便走,绝不再碍您的眼。
夏金桂见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
懒得再理会这个没用的丫鬟,只是蹙着眉头,继续思索起自己的心事来。
“不行,这贾宝玉实在是太碍事了。”她喃喃自语道,“整日里在我眼前晃悠,瞧着就心烦。偏生他还占着个夫君的名分,倒让我处处受制,不好行事。”
她说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日里那个泼辣的王熙凤。
“说起来,那王熙凤倒是个有本事的。她家那个贾琏,不是被流放了么?”
“如今她一个人在府里,无人管束,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倒落得个逍遥自在。”
夏金桂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萌生。
“既然她王熙凤能因为贾琏被流放而得了自由,那我......我又如何不能想个法子,把贾宝玉这个废物给......”
她的话并未说出口,但眼神中闪烁的狠戾之色,却已是让一旁跪着的宝蟾看得心惊胆战。
宝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奶奶这是......这是动了要除去宝二爷的心思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就在这屋中气氛格外紧张之时,门帘一挑,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奶奶,可用些茶水?”
只见袭人端着一个托盘,袅袅婷婷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温和恭顺的笑容,仿佛并未察觉到屋内的异样。
袭人将托盘上的茶壶与茶杯稳稳地放在桌上,又对着夏金桂福了一礼,柔声道:“奶奶,方才老太太打发人来说,知道奶奶这几日受了委屈,心中烦闷,特意让奴婢将这上等的枫露茶送了过来,给奶奶解解乏,顺顺气。”
夏金桂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茶具一眼,并未有半分动容。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先放下吧,我这时候还不渴,过会儿子再尝尝。”
“是。”袭人恭敬地应下,将茶水放下后,便转身要走。
她心中正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谁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夏金桂的声音。
“等等!”
袭人的身子猛地一颤,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那茶水里可是下了药的!莫不是......莫不是被她瞧出什么端倪来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然而,夏金桂显然不是那等心思缜密之人。
她叫住袭人,不过是忽然想起了另一桩事。
只见她蹙着眉头,脸上竟是带上了几分罕见的关心之色,问道:“宝玉他......他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饭菜啊?”
袭人闻言,顿时便愣住了。
她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夏金桂,一时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向来视宝二爷为眼中钉的奶奶,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饮食喜好来了?
莫非是她回心转意,亦或是彻底死心了,终于决定要放下身段,好好地与宝二爷过日子了?
这个念头只在袭人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她便在心中嗤笑一声,暗道:现在才想着要做贤妻良母?可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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