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一旦王夫人开始撒泼打滚、诉苦流泪,贾政在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之余,也会开始自责,想着自个儿是不是真错了。
王夫人就是拿准了贾政不敢和自己扯破面皮,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顿了顿,见贾政沉默不语,王夫人这才又道:“总之,老爷不清楚家里的境况,我便与你一一说来就是。”
“为了填凤丫头的窟窿,我才不得不挪用甄家的财产。”王夫人云淡风轻地便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将锅全都安在了王熙凤头上,“随后,又因着宝玉的婚事,夏家给的嫁妆也尽皆用在这里了。”
“如今府里是拿不出一点儿银子了。”王夫人想着左右还不上,与其自个儿闹心,倒不如摆烂,让别人也跟着犯难,“莫说双倍,便是两成也不够用的。”
“这......”贾政顿时为难起来。
他也向先前的王夫人那样,在屋里来回踱步,终于叹了一声道:“唉,就算如此,也必须要还上啊......”
贾政狠狠搓了搓脸,又紧攥着拳头,沉声道:“先将府里一些不必要的物件儿拿出去典当,我......我再拉下脸去寻世交老亲们拆解一些,想来也能填的上......”
这已经是贾政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他视脸面胜过几乎一切事物,能为了家族去借钱,差不多要了他的老命。
只不过,贾政到底是还不想死的,比起被投进天牢受罪,丢丢脸、折折寿还是太轻松了点儿。
“老爷!你醒悟吧!”然而王夫人却一脸悲痛,打破了他的幻想,“如今,咱们家哪儿来的世交老亲?”
“原来的四王八公,俱是些自身难保的,连供养自个儿都困难得紧,哪里会愿意拆借给咱们银子?”
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让贾政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到了如此地步都是因着自己的原因一般。
“即便愿意借银,也不过三五百两就是极限了,再想让他们慷慨解囊,却是不现实的啊!”
贾政听得心里烦闷,又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甄家送过来多少银钱,竟就让咱们到了如此地步?”
“也......也不是很多吧......”王夫人顿了顿,便凑到贾政耳边,轻声说了个数字。
“什么!!!”贾政听了顿时大惊,身子都仿佛被吓得站不稳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指着王夫人抖了许久,才痛心道:“这么多的资产,亏你也敢收下!”
王夫人却冰清玉洁道:“那时候处处都要用银子,见了那么一大笔,我又如何会不动心?”
“即便如此......”贾政痛心道,“即便如此,这么大一笔,怎就会这么快用完了?”
谈到明细王夫人就不怕了,她立刻与贾政计较起来:
“老太太要吃枫露茶,自然不能用次品,须得是最好的那一档;老爷与那群清客用的茶,也得是正儿八经雨后的;其他几位姑娘每月里用的胭脂水粉,也不能是些俗货吧?”
“还有先前城里流行的新式衣物、琉璃器具,别人家都有,连素来节俭的忠靖侯府都用上了,咱们府上又岂能没有?”
“还有还有......”
这么一番计较下来,王夫人愕然发现,自己原来还真是个天才。
开销这么大,进账却少得可怜,能支撑到现在还没崩溃,也算是个奇迹了。
王夫人连自个儿都给蒙住了,就更不用说贾政。
贾政到现在连大观园里的丫鬟婆子们是从哪儿领的月钱都不知道,指望他看出王夫人的胡诌还是太难了。
“太太还真是辛苦了啊......”贾政瞠目结舌半天,最后吐出的却是这么句话。
王夫人便委屈道:“老爷知道就好!”
贾政知不知道另说,他只明白还不上钱自家就要完蛋了。
于是他又问:“既如此,太太可有什么法子,能使府上度过难关的?”
王夫人等这句话很久了,故作思索,便道:“先前凤丫头攀上了珂哥儿,做得好大的生意。我曾听彩霞那丫头私下里说,每月的收润就有这个数。”
她冲贾政比了个手势,便见贾政顿时眼红起来了。
平心而论,贾政绝不是个贪财的人,但无奈如今情况紧急,也怪不得他闻银色变了。
“岂有此理!”贾政顿时义正言辞起来,怒道,“府上之人私下做生意,所得至少有半数须得充入公中,此乃初代国公爷立下的规矩!凤丫头竟然全给私吞了,她莫不是想违背祖宗之法?”
王夫人不会为贾政的厚颜无耻而心生鄙夷,只跟着拱火道:“可不是嘛,老爷,要我说,原来府里会沦落成这样,便有凤丫头的功劳。结果她和外人合作得了银钱,竟只攒在自个儿一人手里,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如今府内遭难,她合该出了大头才对!”
王夫人眸子一凝,又道:“还有那珂哥儿,他家原来上京的时候,也自认是咱家的亲戚。更不用说如今又要娶林丫头,便是实打实的亲家了,理应添上一笔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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