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儿绷着张小脸,也不管茗烟是否还有话想说,自顾自便跑了出去。
这屋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多留一会儿玉钏都怕自己染上那股子死气。
她还是青春活泼小丫鬟一枚哩!
自我感觉良好的玉钏又走了一段路,正听见有婆子嚼舌,说的就是白家的事。
她便停住了脚步,将身形掩在廊柱之后,打算听听这些不长眼的又在背后编排什么。
便听有人道:“如今这荣国府是愈来愈不好待了,当时琏二奶奶苛待下人,咱们哪个不是憋了一肚子气?后来好不容易太太撵了她出去,咱们才算迎着了好日子,结果老太太又要请琏二奶奶出山......我看她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好!”
又有人附会说:“可不是嘛,她们都是太太、夫人,高高在上的,自以为这荣华富贵就要跟一辈子了,还嫌不够,仍要留给后代。这便罢了,结果咱们得点儿好处,她们竟然还不高兴,觉着奴几辈的东西合该也是她们的......赖家走得冤啊......”
“小声点儿,不要命了你!”第一个婆子就立马打断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赖家那事还有东府那位掺和进去的,咱们还是少提......那位真上过战场砍过鞑子的,咱们可惹不起......你忘了当年二姑娘的乳母了么?”
那婆子打了自己嘴一巴掌,这才继续道:“要不怎么都羡慕白家呢。姓白的一辈子奴才命,就因着生了两个女儿模样还过得去,现在整家都被东府那位找走了。前些日子我还看见白老媳妇了呢,人家现在哪儿还用伺候人?都是给人伺候的份儿!”
玉钏儿听了颇为得意,心道自个儿岂是一句小小的“模样还过得去”就能概括的?她可是给侯爷上过手的,不知道比你们这些老厌物强上多少!
正自鸣得意的时候,那边几个婆子声音却大了起来。
“真真是没了天理,咱们这样兢兢业业给太太做事的,最后穷得一清二白。她们家不过生了女儿有些色相,就能傍上大树了,真是气死个人!”
几个婆子便群情激奋起来,都声讨起白家。
“白家原来是太太的陪房,她家两个女儿也在太太手底下做事,太太何时亏待过她们?”
玉钏白了一眼,心说那老妖婆竟然让她们带药去毒害老爷,且不说这事儿有多荒谬,几乎就不可能成功。
哪怕成功了,王夫人怎么死的不知道,自个儿和姐姐肯定要生不如死了。
“饶是如此,她家还是反叛了,一听说女儿被珂大爷要走,就忙蛊惑女儿跟珂大爷吹枕边风,说什么想家里爹娘了,这才被接走的!”
玉钏儿顿时柳眉紧蹙。
什么胡话,自个儿去了东府后,被当成细作一般监视着,压根就没和爹娘说过话。
老爷把她的父母接走,分明就是老爷自己的想法!
“可不是嘛,我早看白家不顺眼儿了,老的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小的也生得一副势利眼,整日里狐媚子一样,专挑主子勾引!”
最后那婆子看了看周围,奸笑道:“我看那金钏儿、玉钏儿俱是一样的德性,许是早就......过的,人家珂大爷能看得上这俩,多半是看中了她们亲姊妹的身份,尝些新鲜罢了。”
“原来如此!”便有婆子茅塞顿开,顿悟一般道,“定是这样无疑了。人家晴雯、五儿多好的品性,又是爱惜自个儿身体的,可不就安排在了珂大爷房里?唯独这金钏、玉钏过去之后却到了平儿院里,本来好歹还是个伺候太太的,最后混成伺候姨娘的了,肯定是早给人.......!”
玉钏儿勃然大怒,她们之所以到了平儿底下做事,只是因为府里一时人手不足,而珂大爷院里又人满为患罢了。
珂大爷是个重旧情的,才不肯委屈了他边上哪个丫头,这才将她们调去平儿底下。
最关键的是她玉钏儿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这些死鱼眼珠子如此诽谤?
玉钏再也听不下去,径直从廊后跳了出来,怒骂道:“呸,上不得台面的老货,也敢在背后编排姑奶奶?我就是最低贱的丫头,也不知比你们这起子蠢货奴才强上多少去!纵然都是给人使唤,这王侯家的丫鬟,也比丢了爵的夫人要招人艳羡!”
她一面儿痛骂这几个婆子,一面儿也没忘了将王夫人带进去。
玉钏儿素来因为自己曾侍候过王夫人、甚至被王夫人吩咐要对付林珂而心有戚戚,总觉得自己一旦有了错漏,就要被揭起旧事,打作荣国余孽。
因而她几乎是侯府里对王夫人最为厌恶的一个人了,不拘是心里还是言语上,都巴不得狠狠羞辱王夫人,以此表忠心,换取林珂的信任。
这回寻着机会,自然要大展身手。
那些婆子方才还编排的可起劲儿,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就爱谈论这种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故事。
现在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尽皆耷拉着脑袋,抬都不敢抬一下,任由玉钏儿这样一个比她们小了二三十岁的丫头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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