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醋海生波又被蔡琰一番言语巧妙抚平后,赵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干起活来格外卖力,仿佛要把前几天耽误的劲头都补回来。后院工坊里,他赤着膊,挥汗如雨地捣浆、抄纸,那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看得偶尔路过的小伙计都暗自咂舌:咱家掌柜的,不愧是练家子!
蔡琰看在眼里,心中莞尔,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这个看似粗线条的师兄,心思其实细腻得很,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想安生过日子,麻烦却总会自己找上门。
这一日,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买纸的,也不是攀交情的,而是一个穿着宫中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黄门。此人一进门,就用尖细的嗓音问道:“谁是这儿的掌柜?”
赵云见来者不善,心头一紧,上前拱手:“在下便是。不知这位公公有何指教?”
那宦官眼皮耷拉着,用鼻孔看着赵云,慢悠悠地说道:“咱家是少府监的掌事太监,姓王。听说你们这儿的纸,做得不错?”
少府监!这可是专门负责宫廷御用物品制造的机构,权力极大!赵云不敢怠慢,连忙道:“不敢当,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王太监冷哼一声:“糊口?我看你们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嘛!连袁府、卫府都用你们的纸了。可知这宫廷用纸,向来是由我少府监专营?”
赵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他谨慎地回答:“公公明鉴,小店从未敢觊觎宫廷供应。”
“量你也不敢!”王太监尖声道,“不过,你们这纸,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咱家今日来,是给你们指条明路。将你这造纸的方子,献给少府监,宫里自然不会亏待你,赏你个工匠首领当当,保你一世富贵。如何?”
果然是冲着秘方来的!而且来头比胡诌、钱师爷之流大了不知多少倍!直接是宫里的人!
赵云强压住怒火,赔着笑道:“公公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只是这造纸之法,乃是祖传,有祖训在先,不可轻易外传。还请公公见谅。”
“祖训?”王太监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什么狗屁祖训!在皇权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少府监,你这小店,明天就得关门大吉!”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躲在帘子后偷听的蔡琰,手心也捏了一把汗。她知道,这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就在这时,店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哟,王公公,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西市小店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卫仲道一身月白儒衫,骑着一匹白马,带着两个书童,恰好路过店门口,此刻正笑吟吟地翻身下马,走了进来。
王太监见到卫仲道,眉头微皱,但似乎有所顾忌,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卫公子。咱家奉旨督办宫廷用度,到此公干。”
卫仲道走到近前,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赵云和帘后隐约的蔡琰身影,又看了看盛气凌人的王太监,心中了然。他微微一笑,对王太监道:“王公公公务繁忙,真是辛苦了。不过,这‘云琰纸’虽好,毕竟是民间之物,工艺粗浅,怕是难入宫廷法眼。公公何必为此等小事费心?”
他这话,看似贬低“云琰纸”,实则是帮赵云和蔡琰解围,点出宫廷不宜与民争利的意思。
王太监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来?他阴恻恻地看了卫仲道一眼:“卫公子倒是关心民间疾苦。不过,咱家也是奉旨办事。既然卫公子在此,咱家今日就给公子一个面子。”
他转向赵云,语气依旧冰冷:“小子,咱家的话,你好好掂量掂量!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还不识抬举,哼!”说完,他狠狠瞪了赵云一眼,带着小黄门拂袖而去。
送走这尊瘟神,店里气氛依然凝重。
卫仲道对赵云和蔡琰拱手道:“赵掌柜,蔡姑娘,受惊了。这王太监是十常侍张让的心腹,贪得无厌,你们需小心应对。”
赵云虽然对卫仲道仍有芥蒂,但人家刚才确实帮了忙,只得抱拳还礼:“多谢卫公子解围。”
卫仲道摆摆手,目光却更多地落在蔡琰身上:“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此事恐怕难以善了。若有用得着卫某之处,二位尽管开口。”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经此一闹,赵云也没了干活的心思。晚上打烊后,他一个人坐在后院天井里,对着月亮发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蔡琰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放在他面前:“赵师兄,喝点汤吧。还在想白天的事?”
赵云叹了口气,接过汤碗,却没喝:“师姐,这麻烦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啊。以前是地痞、行会,现在是宫里的太监!咱们这造纸,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蔡琰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怀璧其罪。我们的纸,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以前是小打小闹,如今名声大了,自然会被更大的势力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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