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爹立刻领路,他虽然胳膊受了伤,脚步却异常稳健,在乱石堆里穿梭自如,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孙六扶着他,时不时回头张望,手里的短斧握得紧紧的。
刘三和马五护着粮车断后,长刀挥舞得风雨不透。王奎的亲卫们见势不妙,也终于拿出了真本事——他们或许贪生怕死,却不傻,知道此刻若被周明的人灭口,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李砚断后,目光扫过战场。地上已经躺下了二十多具尸体,有蒙面死士,也有辅兵。刚才喊出死士身份的老陈倒在粮车旁,胸口插着把弯刀,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死不瞑目。李砚心里一痛,弯腰将他的眼睛合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个睡着的老人。
“先生!快走!”孙六在前面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李砚直起身,刚要跟上,却见那名身材高大的蒙面头目突然绕过粮车,弯刀直扑他而来。这人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刀风凌厉,比刚才那名胎记死士更难缠。
李砚挥刀格挡,只觉手臂一麻,对方的力气竟如此之大。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李砚渐渐落了下风,他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实战经验远不如这些专业死士。
就在头目一刀劈向他面门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死死抱住了头目的腿。是张老爹!
“李先生!走啊!”老汉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头目绊倒。头目的弯刀失去准头,擦着李砚的头皮劈空,砍在旁边的岩石上,迸出一串火星。
“老东西找死!”头目怒不可遏,反手一刀刺向张老爹的胸膛。
“不要!”李砚目眦欲裂,想扑救却已来不及。
弯刀没柄而入,张老爹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头目腿的手松了松,却又立刻抓紧,眼睛死死盯着李砚,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李砚看懂了,那是“护好粮食”的口型。
“啊——!”李砚红了眼,抓起身边一根断裂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朝头目掷去。长矛像支离弦的箭,精准地刺穿了头目的肩胛,将他钉在岩壁上。
头目惨叫一声,弯刀脱手落地。李砚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扁担,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下。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对方的脑袋像个破西瓜般绽开,他才停手,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先生……”孙六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李砚这才回过神,看向倒在地上的张老爹。老汉已经没了气息,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长矛,矛尖上沾着几根灰色的布条——那是从蒙面人衣服上刮下来的。
“把张老爹带上。”李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们走。”
两个辅兵小心翼翼地抬起张老爹的尸体,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李砚最后看了眼峡谷入口,那里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周明的后续伏兵到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队伍,脚步沉重却坚定。
山洞就在前面不远处,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若非张老爹带路,根本找不到。洞口仅容一人通过,里面却别有洞天,足能容纳下剩下的人和粮车。
刘三先带人进去探查,确认安全后才发出信号。众人依次进入山洞,孙六和几个辅兵用石块堵住洞口,只留下一条缝隙透气。
山洞里一片漆黑,有人点燃了仅存的半截火把,昏黄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惊魂未定。清点人数时,孙六的声音哽咽了:“骑兵剩二百七十,辅兵……辅兵剩四百一十五……张老爹他……”
没人说话,山洞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有个年轻的辅兵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是张老爹的同乡,从小就受老汉照拂。哭声像会传染,很快就有好几人跟着掉泪。
李砚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张老爹临死前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托付。他想起陈默说的“跟着李先生至少能混口饱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哭什么!”刘三突然低吼一声,左眉的疤痕在火光下更显狰狞,“张老爹是为了护我们才死的!现在哭有屁用?得让周明血债血偿!”
马五也跟着点头,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对!老子早就受够周明那狗东西了!克扣军饷,草菅人命,这次非要把他拉下马不可!”
王奎缩在角落里,脸色发白。他看着义愤填膺的刘三和马五,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李砚,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被卷进来了,周明若倒,他作为同谋也好不了;可若是帮着李砚扳倒周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砚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他知道,经过这场血战,这支队伍已经不一样了。恐惧被愤怒取代,涣散被凝聚取代,他们不再是一群被周明随意拿捏的棋子,而是有了共同目标的同伴。
“周明想让我们死,”李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我们偏要活着,还要把粮食带回王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顿了顿,看向刘三和马五,“你们愿意跟我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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