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劣质墨汁,死死糊住城市褶皱的角落。
巷子深处,黑无常的身影早已消散,
只余下刺骨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钻进每一个毛孔,盘踞不去。
白问天背抵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左臂外侧,一枚硬币大小的紫黑色烙印无声律动,每一次收缩膨胀,
都似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骨髓深处,再疯狂搅动。
不是灼烧,是灵魂被蛮横撕开,生命力被贪婪吮吸的剧痛。
她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割过喉咙。
指尖颤抖着探入衣襟,死死攥住一枚边缘磨得圆润光滑的铜钱。
冰凉的轮廓压进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脑海里翻涌的,不是西伯利亚的冻土。是另一个夏夜。
蝉鸣聒噪,老吊扇徒劳搅动闷热。
少年秦无忌盘腿坐在吱呀作响的竹席上,对着画满鬼画符的稿纸抓耳挠腮,
烦躁地揉乱头发,抓起一只洗得发白的布偶兔子泄愤般揪扯兔耳。
矮凳上,少女白问天低着头,安静纳鞋底。
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细碎的光。
她抿唇,拿起小筐里一颗洗得翠绿的青枣,轻轻放在他稿纸的空白处。
“歇会儿,吃个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少年一愣,烦闷被撞散。他看看青枣,又看看她低垂的侧脸和微红的耳尖,
嘴角一点点翘起,露出干净明亮的笑容,带着点傻气。
“嘿,还是问天最懂我!”
他抓起青枣,咔嚓一大口,汁水四溢,清甜驱散燥热。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灼热温度的手突然伸来,在她头顶用力揉了两下,发髻都揉歪了。
“乖!”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青枣的甜香扑面而来。
那温度…
“呃…”白问天猛地抽离回忆,喉咙溢出压抑的痛哼。
紫火烙印的每一次灼痛,都在疯狂嘲笑着那份早已灰飞烟灭的温暖。
她竟敢在此时…思念?
指关节因用力而青白,指甲深陷掌心,微弱的刺痛死死压住灵魂深处翻绞的剧痛。
冷汗浸透后背衣衫,黏腻冰冷。巷子深处,
流浪猫凄厉的嘶叫骤然划破死寂,尖锐如金属刮过玻璃。
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冰冷潮湿的地面,
蜷缩起来,像一头被逼至绝境、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吝啬的月光洒下微光,照亮她惨白脸庞上,那抹死死压在眼底、近乎碎裂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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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的另一端,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
霓虹灯牌廉价的光芒在油腻的空气中跳动。
这条被称为“深夜食堂”的后街,拥挤得像一根塞爆的劣质香肠。
孜然羊肉的浓烈、油脂沸腾的噼啪、
劣质啤酒混合汗液的酸腐、食客们放肆的喧哗,
粗暴地揉成一团,塞满每一个路人的感官。
“老板!再加二十串板筋,往死里放辣!”
“酒呢?他妈渴死了!快点!”
“网红烤肠!爆汁的!不吃后悔啊!”
秦无忌和周汐颜被人流裹挟着向前挪动。
空气闷热浑浊,周汐颜好看的眉头紧蹙,鼻翼微微翕动,满脸嫌弃。
那双笔直修长、线条堪称完美的漫画腿,在油腻地砖上谨慎移动,
极力避开地上的油渍和可疑汤水。
“啧,”周汐颜小声嘀咕,杏眼扫过这喧嚣油腻的市井,格格不入,
“这味儿…简直生化武器。早知道打包回去。”
秦无忌右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目光掠过身前身后一张张被欲望和汗水浸透的脸庞。
视野里,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无声笼罩一切——善恶透视眼启动。
行人们头顶,悬浮着颜色各异的光团。混沌的灰色是大多数。
偶尔闪过微弱温和的白芒,属于少数良善。
他的目光骤然锁定人流缝隙中一个高速移动的污点。
某团外卖制服。
在人行道上逆向狂飙,姿态蛮横。
他头顶悬浮的光团,刺目翻滚的暗红,如同粘稠污秽的血浆,
中心翻滚凝聚成一个狰狞咆哮的兽头轮廓!
【畜生级】!
三个猩红欲滴、扭曲光线构成的大字,粗暴烙印在兽头之上,充斥着系统冰冷的讥诮。
“喂,秦无忌,芋泥啵啵还是杨枝甘…”周汐颜侧头询问。
轰——!
刺耳的破空声混合着蛮横霸道的气流,骤然撕裂喧嚣!
“滚开!都他妈给老子滚开!耽误老子挣钱,撞死活该!”
粗野暴戾的咆哮如同砂纸刮擦耳膜。
一道蓝色的闪电——改装过的外卖疯驴,车头装着刺眼白光LED灯——
正以自杀般的速度,逆着人流狂冲而来!
那白光灯亮度远超标准,
如同失控的探照灯疯狂闪烁,瞬间刺得人视野一片白茫!
骑手壮硕如蛮牛,头盔歪戴,油腻的脸上戾气横生。
粗暴的喇叭声混杂污言秽语,像一把扫帚在人群中强行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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