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檐滴火:后巷的异常初现
冷雨已经下了三个小时。不是那种倾盆而下、能砸出地面坑洼的暴雨,而是黏腻的、带着工业区特有的铁锈味的冷雨。它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起初只是轻微的痒,久了便透出刺骨的寒,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我缩在废弃便利店的卷帘门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面上剥落的广告贴纸——那是一张褪色的饮料海报,模特的笑容在雨水浸泡下显得诡异扭曲。对面店铺的雨檐是一截锈迹斑斑的铁皮,边缘卷翘如垂死鸟雀的羽翼,积在上面的雨水终于撑不住,顺着卷边的缺口往下坠,每一滴都像是在倒计时。
第一滴雨落下时,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不是因为雨大,而是因为后巷太暗了,暗到连远处霓虹招牌的光都被厚重的云层和破败的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在地面投下几缕惨淡的紫蓝色光斑。地面上散落着几十块废弃线路板,有的被踩得变形,有的还沾着昨晚没干的露水,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那滴雨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其中一块线路板布满铜箔的缺口处,精准得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
没有预想中的“嗒”声,反而是“滋啦”一声轻响,尖锐得刺破了后巷的死寂。细小的火花从线路板的缺口处溅起,橘红色的,像被掐灭的烟头,转瞬即逝,却在我视网膜上留下了持久的残影。我下意识地往前探了半步,靴底碾过地面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不是普通的线路板——板面上印着一串模糊的编号,被雨水冲刷后,末尾的“MK-07”字样依然清晰可辨。这个编号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三天前在城郊垃圾填埋场,我曾在一堆散发着腐臭的冷鲜包装纸下,见过同样印着“MK-07”的废弃实验舱碎片。
还没等我蹲下身看清线路板上更多的细节,第二蓬光突然炸开。不是来自远处的霓虹,而是从便利店旁边那台被砸得只剩金属框架的LED广告屏里涌出来的。这台广告屏至少废弃了半年,上次来的时候,它的屏幕还碎成蛛网状,此刻却突然亮起,发出一种近乎残忍的蓝色光芒。这种蓝不是普通的霓虹蓝,而是带着荧光的、像极了医院太平间消毒灯的冰冷蓝色,瞬间将整个后巷照得如同白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眼,指缝间漏出的蓝光刺得眼睛生疼,而那些原本在黑暗中模糊的物体——断墙、垃圾、流浪汉蜷缩的身影——此刻都被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边,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成各种狰狞的形状。
2. 碎丝锋芒:流浪汉的疯狂呓语
蓝光之下,所有物体的轮廓都变得锐利而失真。我看见墙角蜷缩的那个“东西”动了动——他之前一直像堆被丢弃的破布一样缩在阴影里,身上盖着一件沾满油污的军大衣,我甚至以为是哪家店铺扔掉的旧外套。直到蓝光亮起,他缓缓抬起头,军大衣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脸,我才惊觉那是一个流浪汉。
那是一张被岁月和苦难反复蹂躏的脸,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纵横的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污垢,嘴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唯独一双眼睛,在蓝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深邃黑色。那不是普通人瞳孔的棕黑或纯黑,而是像被千年墨汁浸透的黑曜石,又像是奶奶故事里从地府深处挖出来的冥玉。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冥玉的传说,说那是阎罗殿柱脚上崩落的碎石,蕴含着幽冥之力,能映出活人的亡魂,看到阴阳两界交汇的景象。此刻,流浪汉的瞳孔里正映着无数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宽袍大袖的古代长袍,有沾着泥浆的粗布短褂,也有印着潮流图案的现代夹克,他们挤在瞳孔的方寸之间,像走马灯一样飞速旋转,表情或痛苦或愤怒,仿佛在挣扎着逃离什么。
“别盯着看。”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却见他缓缓抬起脚,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一脚踢向旁边的铝合金框架——那是广告屏掉下来的边框,长约一米,边缘还带着锋利的断口,在蓝光下闪着寒光。框架被他踢得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银色弧线,速度快得带起了尖锐的破空声,空气仿佛都被这道弧线切割开来。
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耳边有细碎的东西飘落。三根,不多不少,正好落在我的手背上。我低头一看,是三根头发,发梢还带着细微的、整齐的切口,泛着毛躁的白边——那是被铝合金框架的断口削下来的。头皮瞬间麻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进去,又像是有微弱的电流顺着脊椎窜过全身。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卷帘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胸腔发闷,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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