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羲和台星移:玄圭初警,历错惊国
咸阳西侧的羲和台,矗立于渭水之畔的高台之上,台顶青黑色的玄圭碑乃是上古伏羲氏遗留的镇天之物。碑身刻满蜷曲的星图纹路,每日辰时三刻,阳光透过碑顶的天玑孔,会在台下的青石测绘盘上投下三道银白光束 —— 此为 “三垣基准线”,历来与紫微垣中轴、太微垣左枢、天市垣南门精准对齐,是灵台博士们校准历法的核心依据。
这一日辰时刚过,值守的三位博士正俯身记录光束落点,忽听得 “咔” 的一声轻响。为首的博士李嵩伸手摸向玄圭碑,指尖竟触到一丝细微的裂痕,再抬眼望向测绘盘时,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呈 “品” 字形排列的三道银线,此刻竟向西北方向偏移了近半寸,最西侧的天市垣基准线,已然歪进了盘边刻着的 “虚宿” 刻度区。
“快测周天星宿!” 李嵩嘶吼着扑向旁边的玑衡仪。这台青铜铸就的仪器上,三百余颗星宿的铜钉皆按实时方位嵌合,此刻竟有大半铜钉偏离了原本的凹槽 —— 北斗七星的摇光星,生生向开阳星靠近了三分之二息脉宽。息脉宽是历算中的最小距离单位,一息脉宽对应星宿在天球上移动一寸,而三分之二息脉宽的偏移,若累积至一年,足以让节气错位十日以上。
正在东侧验看阴阳晷影的少典令吴胥,闻声提着十二段紫微测景棍快步赶来。这测景棍是用昆仑山玉髓制成,每段长一尺,刻有二十四节气的刻度,平日里只需将其竖直插入玑盘缝隙,便能通过棍身投影读取日月运行的偏差值。可今日他刚将第一根测景棍插入,便见棍身投影竟在玑盘上晃了晃,与预设的 “春分刻度线” 错开了整整两指宽。
吴胥的手开始发抖,他接连插完十二根测景棍,目光扫过玑盘上的读数,喉结滚动了数次才挤出声音:“五曜缠度与四分古历经测值差异,已超出农桑容许范区两倍余!” 五曜即金、木、水、火、土五星,其运行轨迹是制定农时的关键 —— 火星过心宿,当是夏至;木星临角宿,应为春分。可此刻火星的轨迹,竟比古历记载偏了三度。“今年颁赐诸侯的二十四卷戊辰朔望表,需即刻焚销!” 他猛地将测景棍拔出,玉髓与青铜摩擦的刺耳声响,让在场博士们脸色愈发苍白。
亥时的梆子声刚过,羲和台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 这是九星轮毂启动的声音。轮毂藏于台底地宫,由九根巨木制成,每根木轮上刻着一星宿图腾,需八位力士同步转动才能驱动。此刻,七丈高的青玉浑仪在轮毂带动下缓缓疾转,仪身上的二十八宿浮雕随着转动泛起淡青色的光晕。玄台监扶烨立于浑仪之下,双手各托着一团跳动的离火 —— 这火并非凡火,而是用南海火玉研磨成粉,混合天河砂点燃的 “天工火”,专能校准星象仪器。
他手中的星砂珠链共有二十八颗珠子,每颗珠子都用鲛珠混合对应星宿的星尘制成,珠链悬于浑仪的窥天璇玑前,本应与仪身上的星宿浮雕一一对应。可今日珠链刚一悬起,便有七颗珠子骤然变暗,其中代表秋分点的 “毕宿珠” 竟直接碎裂,粉末落在浑仪上,瞬间融出细小的凹痕。“秋分点提前七刻度,绝非岁差常理!” 扶烨的声音带着颤音,岁差导致的星宿偏移,每年不过半刻度,七刻度的偏差,至少是百年累积的结果,可如今竟在一年内显现。
话音未落,夜空突然亮起三道白光 —— 横贯天市垣南门的三枚流霰煞星,毫无征兆地自行爆裂,碎光如流星雨般散落,落在羲和台的青砖上,竟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坑。值守司爟者郑垣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他原本正用掌心的 “灼脉” 感知天象 —— 司爟者世代传承一种秘术,掌心能随天炁变化感知温度,正常时应如暖玉,此刻却骤然暴跌至冰炭合气点,即冰与火交界的零度,他的掌心瞬间结了一层白霜。
郑垣踉跄着扑向浑仪底部,那里藏着帝车框架的方位修正阀 —— 帝车即北斗七星,修正阀是用紫极石打造的枢纽,能微调浑仪的方位。可当他掀开护盖时,却见紫极石枢纽上竟裂着一道三寸长的缝隙,缝隙中渗出淡淡的黑气,一闻之下,满是腐朽的气息。“紫极石裂了!” 郑垣的惊呼,让整个羲和台陷入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台外传来。刚出洛阳道巡察返回的监御史杜衍,身着玄色官服,腰间佩剑未卸,径直闯占星阁。阁内四壁挂满了历代的赤道云图,从秦孝公时期的羊皮图,到如今的绢布图,六十年来的云图层层叠叠堆在木架上,积了薄尘。杜衍一把扯下最上层的三幅云图,狠狠摔在地上,尘灰飞扬间,他指着云图上的星宿标记嘶吼:“始皇当年焚烧列国年表,漏算了颛顼历自代而生的分至错缝!尔等竟纵容司天府,持续三百九十九载错递晦朔时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