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
并非无声,而是听觉器官在超出承受极限的巨响后,产生的短暂功能性失聪。只有一种持续的高频蜂鸣在颅腔内回荡。
“头雁”感觉自己被抛了起来,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向某个方向。视野被纯粹的、灼热的白所垄断,那白色并非“园丁”系统冰冷有序的白,而是一种狂暴的、毁灭性的、焚化一切的白。
时间感消失了。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然后,白色褪去,转化为沉重的、压迫性的黑暗。以及冰冷。
刺骨的冰冷液体包裹了她,涌入她的口鼻,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泥腥味。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起来,四肢胡乱划动,试图浮起。
她的头猛地撞上了一片粗糙冰冷的金属顶壁。
窒息感迫使她冷静。她憋住气,在黑暗中摸索。周围空间极其狭窄,充满了冰冷的污水。她摸到了扭曲的金属支架,断裂的线缆,以及……一只冰冷僵硬的人手。
是小豆吗?!
她心脏一紧,顺着摸去,却只摸到一件破烂的、泡胀的衣物,里面的躯体已经……
她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翻搅。
这不是避难所。这是一个被爆炸冲击波抛进地下暗河或污水系统的金属集装箱残骸?
头顶传来模糊的、闷雷般的连续爆炸声,以及结构不断坍塌的巨响。整个容器在水中剧烈摇晃,被水流和冲击波推搡着,向着未知的深处冲去。
完了。
峡谷底层自爆了。小豆……老齿轮……商会……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剧烈的悲伤和眩晕袭来,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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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痛……
……嗡嗡声……
“……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
“……这边!把这块板子撬开!”
“……妈的,炸得真彻底……”
“……是个女人!还有气!”
“……抬走!小心点!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活口!”
嘈杂的人声,金属摩擦声,还有某种大型机械的轰鸣。
“头雁”艰难地睁开眼,刺目的探照灯光让她立刻又闭上。光线透过眼皮,是一片血红的模糊。
她感到自己正被放在一个担架上抬着移动。空气依旧污浊,充满了爆炸后的烟尘味、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消毒水的化学气味。
她试图转动脖子,看清周围,但全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尤其是额头那道旧伤,像是被烙铁再次烫过,灼痛深入骨髓。
“……哪边的人?”一个粗嘎的声音在旁边问。
“……不像‘齿轮’那帮耗子……穿得太‘干净’了……”另一个声音回答,“……从‘黑水渠’里冲出来的……估计是上面哪个窝点被震塌了掉下来的……”
“……算她命大……”
他们把她抬进了一个摇晃的、引擎声巨大的运输舱内。舱内灯光昏暗,躺着不少伤员,呻吟声和咳嗽声不断。几个穿着统一暗蓝色制服、戴着简易呼吸面罩的人正在忙碌地进行着初步救治和分类。他们的制服臂章上,印着一个抽象的、由齿轮和闪电构成的标志。
不是“锈蚀齿轮商会”的人。也不是“园丁”的“剃刀”。
这是另一股势力?
运输舱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开始平稳移动,似乎是驶离了爆炸区域。
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头雁”的瞳孔和基本生命体征,给她注射了一针止痛剂和镇静剂。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意识和疼痛一起迅速远离。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她隐约听到那个医生对旁边的人说:
“……报告‘工主’,幸存者收集初步完成。‘齿轮’的老巢确认摧毁,但未发现‘工主’想要的那份‘摇篮’核心数据板。可能已经炸毁,或者……”
声音渐渐模糊消失。
……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张坚硬的金属床上。
房间很小,四壁是光滑的、毫无特征的灰白色合金板,头顶是一盏发出柔和白光的平板灯。空气干净得不自然,带着那股明显的化学消毒水味道。门是密封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她身上的破烂衣物已经被换掉,换成了一套灰色的、毫无款式的棉质病号服。额头的伤处被仔细清理并贴上了生物敷料,灼痛感减轻了很多,但那种精神的疲惫和空虚感依旧沉重。
她尝试坐起来,肌肉酸痛,但还能动。
这是哪里?
她走到门边,透过观察窗向外看。
外面是一条同样干净、明亮的白色走廊,偶尔有穿着那种暗蓝色制服的人员走过,步伐匆匆,面无表情。这里的风格冰冷、高效、高度秩序化,与“废彩之都”的混乱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门突然发出轻微的泄气声,向一侧滑开。
一个穿着笔挺暗蓝色制服、身材高瘦、面容冷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电子板,目光锐利地扫过“头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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