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公园的阳光暖得有些不真实,草坪柔软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疲惫和伤痛。孩子们的笑声清脆,鸽群扑棱着翅膀落在不远处,啄食着老人撒下的谷粒。一切都安宁祥和得如同战前某个平凡的午后。
但这安宁落在“头雁”、黄毛和“螺丝帽”眼中,却比龙鳞大厦深处的搏杀更令人心悸。他们身上的血污、破损的装备,以及“头雁”怀中那个依旧偶尔噼啪作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箱子,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到了荒诞的地步。
公园管理员老大爷——他自称“老李”——依旧笑眯眯的,仿佛没看见他们的狼狈,用扫帚指了指公园边缘一栋不起眼的、爬满常春藤的单层建筑。
“管理处就在那儿,走几步就到。”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指路去公共厕所,“去了登个记,把这‘土特产’存好,就安心住下。咱们这儿别的不说,安全管够。”
安全?在这片未知的、诡异的、被称为“避风港”的空间里?
“头雁”没有动,她的目光锐利如旧,扫过那些看似普通的游人,扫过远处阳光下反光的树叶,扫过老李那双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她的感知在疯狂预警,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异常。不是外界的冰冷死寂,而是一种……过于完美的稳定。仿佛每一片树叶的摇曳,每一声鸟鸣的高低,都被精心计算和调试过。
“老李先生,”她开口,声音因干渴和警惕而沙哑,“您说的‘登记’,具体是指什么?还有,‘避风港’……究竟是谁建立的?为什么能避开外界的……‘格式化’?”
老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并非不悦,更像是一种……怜悯?仿佛在看几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迷路孩子。
“姑娘,问题不少啊。”他用扫帚柄轻轻敲了敲地面,“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到了这儿,就安心过日子,别想那么多。至于谁建的?嘿,老天爷建的呗,不然还能有谁?”
他打了个哈哈,显然不愿多说。
黄毛忍不住插嘴,单腿蹦跶着:“老爷子,外边都那样了!人都快死绝了!机器不是机器,人不是人!您这儿……这儿到底是怎么……?”
老李叹了口气,指了指头顶那湛蓝得过分的天空:“看见没?咱头顶上这个‘盖子’,可不是假的。那些‘格式化’的玩意儿,它们的那套逻辑,理解不了这儿,自然也进不来。就这么简单。”
“盖子?”“螺丝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下意识地抬头,试图看清那悬浮在极高处的、若隐若现的水晶山脉轮廓,“是……某种能量屏障?还是空间折叠技术?”
“啥技术不技术的,”老李摆摆手,一副“你别跟我扯这些”的表情,“就是个‘盖子’。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去管理处。再不去,巡逻队该过来了,到时候盘问起来更麻烦。”
巡逻队?这里还有武装力量?
三人心中更沉。这“避风港”,绝非世外桃源那么简单。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跟着老李,走向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建筑。越是靠近,那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感觉就越是明显。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光线也仿佛被某种力量精细地过滤过。
管理处的门自动滑开,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办公室,而是一个宽敞、明亮、却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空旷的大厅。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纯粹的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个同样简洁的指示牌和一道通往深处的走廊。
一个穿着和老李类似但更笔挺制服、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子坐在一张光洁的桌子后,面前放着一个平板电脑。她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看到“头雁”三人进来,只是微微点头。
“新来的?请过来登记。”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精准,每一个音调都恰到好处,缺乏人类的话气起伏。
老李把扫帚靠在门口,笑呵呵地说:“小张,交给你了啊,我继续巡我的园子去。”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走了,仿佛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交接任务。
被称为“小张”的女子示意他们上前,目光落在“头雁”怀中的箱子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请将随身携带的未登记异常物品放入那边的隔离箱进行初步检测。”她指向墙边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透明柜子。
“头雁”犹豫了一下。交出箱子?交给这个完全陌生、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
但看着小张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感知中这整个空间无处不在的、温和却庞大的压力,她知道没有选择。
她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入隔离箱。柜门关闭,内部亮起扫描光线。
小张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着,屏幕上流过大量无法看清的数据。
片刻后,扫描停止。
平板电脑上显示出一个复杂的分析结果,大部分是绿色(安全),但核心部分有一小块区域显示为不断变化的橙色(不稳定)甚至偶尔闪烁红色(高危),旁边标注着:“高浓度混沌情感能量混合体,伴有秩序节点碎片及未知系统残留,状态极不稳定,需进行深度净化与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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