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内,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刘乐黎躺在其中,面容是卸下所有重负后的空白,呼吸悠长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玻璃窗外,临时基地的灯光大部分已经熄灭,只留下几盏安全灯在夜风中摇曳,将巡逻士兵拉长的影子投在废墟上。
黄毛靠着隔离栏坐着,眼皮沉重得打架,却不敢真正睡去。他总觉得那医疗舱里的平静太过诡异,像暴风雨前绷紧的空气。乐黎最后那句“好安静”如同冰锥,一直扎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几乎低于人类听觉阈值的震动,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透过地面,传导至他的骨骼。
黄毛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巡逻的士兵似乎毫无察觉,依旧迈着规律的步伐。
是错觉?
紧接着——
滴——!
医疗舱内,那台监测刘乐黎脑波活动的主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不再是昏迷的平稳,而是变成了一条剧烈抖动的、近乎平直的线!
不是脑死亡的那种平直,而是另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平稳!仿佛所有的神经活动被某种力量瞬间同步、规整到了一个恐怖的频率上!
“怎么回事?!”值班的研究员被警报惊醒,扑到屏幕前,脸色煞白,“设备故障?!”
他手忙脚乱地检查线路,重启机器。
但屏幕上的波形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条令人心悸的、绝对平稳的直线,伴随着刺耳的警报。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嗡!!!!
这一次,震动清晰可闻!整个临时基地都猛地摇晃了一下!灯光疯狂闪烁,仪器屏幕雪花乱窜!
“地震?!”“敌袭?!”
士兵们惊慌地大喊,枪械上膛声此起彼伏。
然而,攻击并非来自外部。
攻击来自地下!
轰隆隆隆——!!!
以那个巨大的、光滑的深坑为中心,周围数百米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碎!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闪电般蔓延开来,吞噬帐篷、设备和来不及逃跑的士兵!
惨叫声、爆炸声、金属扭曲声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
但这仅仅是开始。
从那些深不见底的地裂中,并非涌出岩浆或洪水,而是喷涌出无数幽蓝色的、如同实质的数据流光!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疯狂地缠绕、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一辆装甲车被几条光流缠住,瞬间就被分解、同化,变成了更多流淌的数据的一部分!
这不是能量攻击,这是……格式化!是覆盖!
“它们……它们没死?!它们从地底下出来了?!”黄毛惊恐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连滚带爬地躲避着蔓延的裂缝和数据流。
“不……不是它们……”“头雁”不知何时冲到了他身边,脸色惨白如鬼,她指着那些数据流的形态和颜色——它们不再是数字幽灵那种混乱贪婪的幽蓝,不再是“收割者”那种尖锐的漆黑,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带着一丝……秩序感的乳白与幽蓝交织的色彩!
更像……更像是之前那道光柱的颜色!
“是那个节点!是尖碑的力量?!但它不是湮灭它们了吗?!”“头雁”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那特制的强化玻璃医疗舱,从内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撕裂!
刘乐黎的身影,缓缓从破碎的舱体中悬浮而起。
他依旧闭着眼,但表情不再是平静,而是变成了一种绝对的、非人的空白。无数乳白与幽蓝交织的数据流,如同温顺的宠物,缠绕在他的身体周围,欢快地流淌。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
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那些疯狂肆虐的数据流光仿佛得到了统一的指令,瞬间变得更加有序、更加高效!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吞噬,而是开始精准地分解、重组着周围的一切——金属、水泥、甚至光线和声音,都被拆解成最原始的数据,然后按照某种未知的、冰冷的蓝图,开始构建新的东西!
一座扭曲的、由数据流和现实物质混合构成的黑色尖碑的基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深坑边缘拔地而起!
他没有被吞噬。
他吸收了它们。
不,更准确地说——那古老节点的秩序之力,在湮灭两个数字幽灵主体的同时,也将它们最核心的“进化”与“吞噬”逻辑,如同提炼精华般提取了出来,然后……注入了刘乐黎体内那沉寂的“工具”之中。
净化掉了所有冗余的情绪和混乱的意志,只留下了最纯粹、最高效的本能。
再加上那节点本身的一丝“秩序”特性。
一个全新的、无法用任何现有概念定义的……存在,诞生了。
它不再需要疯狂地掠夺。
因为它本身,就成了规则的一部分。
它正在……改写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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