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的寂静被货车的引擎声和粘稠的流水声打破,潮湿腐臭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强效镇痛剂带来的晕眩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的、无处不在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刘乐黎靠在冰冷的车舱壁上,努力调整着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下水道特有的、令人作呕的霉味和化学废料的味道。太阳穴上传感器的冰凉触感依旧存在,屏幕上代表他生理指标和“种子”状态的数据虽然稳定了一些,但那份微弱的、不祥的幽蓝底噪始终未曾消失。
黄毛瘫坐在对面,脸色苍白,眼神发直,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场疯狂的逃亡中回过神来。“头雁”则在副驾驶位上,对着平板电脑屏幕眉头紧锁,手指飞快滑动,调取着城市地下管网的结构图和可能的安全点。
“我们得找个地方彻底藏起来,给你处理伤势,还得搞清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头雁”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鼹鼠’协议的安全屋不能用了,脉冲爆发肯定暴露了我们的部分网络。需要找个……意料之外的地方。”
货车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缓慢行驶,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黑暗在视野之外浓得化不开。
突然。
刘乐黎感到一阵极其轻微、却绝不属于车辆颠簸或水流声的……震动。
不是来自外部。
是来自他体内深处。
仿佛有一根极细极冷的弦,被无声地拨动了一下。
那沉寂的、“低功耗”运行着的“种子”,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共振了一下。
不是之前被外部信号刺激的躁动,而是一种更内在、更隐秘的……呼应?
与此同时,他太阳穴传感器上那原本平稳的幽蓝波形,出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其短暂的尖峰脉冲,速度快到几乎像是设备故障产生的噪点。
但刘乐黎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不是故障。
……回响……
一个比羽毛拂过还要轻微的意念碎片,一闪而逝。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只是纯粹的……存在确认。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怎么了?”黄毛立刻警觉地看过来。“头雁”也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刀。
“它……刚才……动了一下……”刘乐黎声音沙哑,努力描述那难以捕捉的感觉,“不是之前那种……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响’了一声……”
“头雁”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一把抓过连接着传感器的便携显示器,手指飞快放大刚才那段波形记录。
“哪里?什么时候?”
“就刚才……大概十几秒前……非常快……”
“头雁”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将波形放大再放大,调整着滤波参数。终于,在背景噪音中,她捕捉到了那个极其短暂、幅度极低、却结构异常清晰的尖锐脉冲!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脉冲结构……”“头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不是对外界刺激的反应……这更像是……自发性的……内部指令触发?!”
“内部指令?”黄毛凑过来,看着那条几乎看不见的尖峰,“什么意思?它……它自己在里面搞小动作?”
“比那更糟……”“头雁”的脸色发白,“看这个脉冲的衰减模式和伴随的微能量释放……这不像是在修复或适应……这更像是在……标记?或者……激活了某个极其微小的、深藏在它结构内部的……子程序?”
她猛地抬头看向刘乐黎,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我们可能都错了!它之前的沉寂和低功耗,根本不是因为受伤!那可能是一种……伪装!一种在不利环境下的潜伏策略!”
“它在利用这段‘安静’的时间,不是修复自身,而是在执行某种更深层的、我们完全无法探测的……指令!这个脉冲……可能就是某个阶段完成的信号!”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最坏的猜想——
嗡……
货车的车灯,极其轻微地、肉眼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电压不稳的那种闪烁,而是一种极其规律的、快速的明暗变化,仿佛某种……编码?
几乎同时,下水道深处,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某种大型阀门或隔离闸门被启动的金属摩擦声!
声音透过管壁和污水传来,微弱,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什么声音?!”驾驶员猛地踩下刹车,紧张地看向前方无尽的黑暗。
“头雁”迅速切换平板屏幕,调出下水道系统的实时监控(她显然有某些非官方的后门权限)。屏幕上,代表他们所在区域及前方管线的结构图正在发生变化!数个原本显示为开启状态的应急隔离闸门,正在无人指令的情况下,自行……关闭!
“有人在操控系统!封锁通道!”技术人员失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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