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的轻响,如同墓穴封土,瞬间吞没了来自上层的一切喧嚣——警报的余韵、能量的嘶鸣、遥远的呼喊,尽数被隔绝。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降临,浓稠得如同实质。
只有自己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还有血液流过太阳穴的沙沙声。
刘乐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金属门板,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股陈腐的机油和电子元件衰老的特殊气味,冰冷地刺痛肺叶。应急灯的光芒在这里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极远处,几点幽绿的光点如同鬼火,勉强勾勒出巨大、生锈的管道和沉默的庞然大物般的机器轮廓。
这里像是“灯塔”光鲜表皮之下早已坏死、被遗忘的血管和脏器。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了数十年,甚至更久。
他体内,那强行沉寂下去的“种子”依旧如同一块冰,沉在意识深处,暂时没有异动。但那种与整个“灯塔”深处能量源之间的隐秘共鸣感,虽然被他自己激发的护盾大幅削弱,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极细微的、持续不断的低频振动,提醒着他危险的迫近。
他不能停留。梅琳达和她的安保小队随时可能修复系统,找到这里。
强忍着全身仿佛散架般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刘乐黎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油污和灰尘,踩上去绵软而滑腻。
这里的结构远比上层更加复杂和混乱,如同钢铁迷宫。巨大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盘绕穿梭,锈蚀的铁架楼梯通向未知的上下层,许多阀门和控制面板早已损坏,指示灯一片漆黑。他仿佛行走在一头远古机械巨兽的尸骸内部。
唯一的指引,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越来越清晰的……牵引感。
并非来自“种子”,而是来自于更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无声地呼唤着他。不是声音,不是意念,而是一种……频率上的契合?一种基于他体内那特殊“源代码”身份的……识别与吸引?
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这种感觉走。
穿过一道又一道早已失效的气密门,绕过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箱,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布满冷凝水的维修通道,他不断深入。
最终,他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
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枢纽大厅,穹顶极高,没入黑暗。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井状结构,井口被厚重的、布满奇特铭文的透明材料封盖着。井底深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缓慢流动的光泽,散发出远比上层深渊更加古老、更加沉凝、但也更加……“原始”的能量波动。
大厅四周的墙壁上,不再是“灯塔”那种光滑无缝的现代合金,而是某种粗犷的、焊接痕迹明显的暗色金属板,上面布满了早已停止运行的、物理表盘式的巨大仪表和手动操纵杆。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白色苔藓状物质——是某种嗜金属真菌?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与“灯塔”主体格格不入的、陈旧甚至原始的气息。
而那股吸引刘乐黎前来的牵引感,源头就在这大厅中央的井口旁边。
那里,矗立着一个东西。
那不是一个机器,更像是一个……祭坛?或者一个接口。
一个由某种暗哑无光的黑色石材和粗大的、未经打磨的晶体管道纠缠形成的结构,大约一人多高。它的造型带着一种非人类的、冰冷的几何美感,表面刻满了与井口封盖上类似的、无法解读的复杂铭文。
在这个结构的顶端,静静地放置着一件东西。
一个残破的、布满烧灼痕迹和撞击凹痕的银白色金属头盔。它的样式极其古老,后面拖着几根早已断裂的纤维线缆,面罩部分是一整块暗淡的水晶,此刻毫无光泽。
刘乐黎的目光却被那头盔侧面,一个模糊的、几乎被磨平的蓝色飞鸟标志牢牢吸引。
蜂鸟。最早期,最原始的蜂鸟标志。
他的心猛地一跳。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蜂巢”最初的核心所在?“灯塔”不过是建立在这古老遗迹之上的后来者?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头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
【——不建议进行物理接触,个体S-L-L-01。】
一个声音,突然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并非数字幽灵那种冰冷的意念,也不是梅琳达通过设备的合成音。而是一种极其苍老、极其疲惫、仿佛由无数细微的电流杂音和齿轮摩擦声组合而成的、非人的“声音”。它没有语气,没有情绪,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磨损感。
刘乐黎猛地缩回手,惊骇地环顾四周:“谁?!”
【我是‘守墓人’。亦是此地的残响。】那苍老的声音回应道,源点似乎就是那个黑色的石质结构,或者说,是整个大厅。【观察你的到来,已有计算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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