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铁崖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你说你知潞州虚实,那我问你,如今潞州刺史崔弘裕,对我黑风寨占据野狼山,究竟是何态度?下一步,可能有何动作?”
这是考校,也是试探。
冯渊精神一振,知道机会来了,连忙答道:“崔刺史老谋深算,惯用平衡之术。此前对寨主,是既用且防。如今寨主势力骤增,其必心生忌惮,然其州兵孱弱,又惧昭义军节度使问责,短期内绝不敢贸然发兵征剿。其策,必是外松内紧,一面可能假意嘉奖安抚,一面定然加紧经济封锁,并暗中联络周边对寨主不满之势力,如州北‘坐山雕’、州东‘过天星’等股匪,或许以好处,驱虎吞狼,挑动他们与寨主相争,以坐收渔利!”
这番分析,与李铁崖和韩德让等人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为具体。李铁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那你以为,我当如何应对?”李铁崖再问。
冯渊略一沉吟,道:“当务之急,乃‘稳内御外’。对内,需加速消化野狼山所得,稳固根基,收揽民心,使上下归心。对外,需主动出击,打破封锁!可派精干商队,绕开潞州官方控制的要道,另辟蹊径,往东打探昭义军情况,或向北试探太原方向,寻求新的物资渠道。同时,对周边匪类,宜拉拢分化,远交近攻,不可使其拧成一股绳!尤其对那‘坐山雕’,其与孙霸天素有旧怨,或可遣使接触,陈说利害,暂稳其心。”
思路清晰,颇有见地。李铁崖沉吟片刻,对左右道:“松绑。”
绳索解开,冯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命暂时保住了,但前途依旧未卜。
李铁崖看着他,淡淡道:“冯先生之言,不无道理。然口说无凭,我如何信你真心归附?”
冯渊立刻躬身道:“冯某愿立军令状!可将所知潞州官场隐秘、各方势力据点、交通要道、乃至几处官仓秘址,尽数写出,供寨主核实!并可献上一策,助寨主短期内获取一批急需的铁料盐巴!”
“讲。”
“州府为防各镇,在潞州城西南五十里黑石峪,设有一处隐秘军械中转仓,守军不过一队老弱。其位置险僻,鲜为人知。冯某曾因替孙霸天打点关系,偶然得知。寨主若派一支精锐,伪装流寇,速战速决,必有所获!此举既可解燃眉之急,亦可嫁祸他人,扰乱视听!”
这个情报,极具价值。李铁崖目光闪动,心中已信了七分。乱世之中,人才难得,尤其是熟悉上层规则和周边局势的谋士。此人能用,但需牢牢掌控。
“好。”李铁崖终于做出了决定,“冯先生既愿弃暗投明,我黑风寨自当以诚相待。暂且委屈先生,在韩老麾下做个参军,参赞军务,整理文书。待立下功劳,再行擢升。”
这是既给了位置,又留了观察和控制的余地。冯渊何等聪明,立刻深深一揖:“冯渊谢寨主不杀之恩!必当竭尽所能,以报寨主!”
一场意外的俘虏事件,竟为黑风寨带来了一位熟悉敌情的谋士。李铁崖深知,冯渊的归附,如同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洞悉敌情,化解危机;用不好,则可能引狼入室。如何驾驭这把剑,将考验他更深层次的驭人之术。而黑风寨的未来,也因这个变数的加入,增添了新的可能与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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